少年郎抬起头，有些期期艾艾道：“祖父，我能去看看苓儿吗？”
唐老太爷瞅了瞅外头的天色，“这会儿？”
蹙了蹙眉。
“嗯，我下午应了她，不想失信......”周琼垂着头，有几分尴尬。
唐老太爷背过手，“哎，太晚了，我困了，你先走吧。”
“不过这青州的月亮不错，隔着窗子看看月色也挺好的。”
“多谢祖父！”
周琼脚步轻点，人已经越过了墙头。
这个臭小子！
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爬孙女的墙？
唐老太爷抓起桌上的书就想扔过去，随即站在原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人不轻狂枉少年！
谁不是过来人呢。
走了几步，到底有些不放心，转头又对关一道：“去小姐院子，看着世子爷些。天色晚了，别让他进屋。”
虽然玉六和玉七懂事，但架不住自己孙女“见色起意”，少男少女什么的，该防还是防着的。
“是！”
关一憋着笑走了。
要他说，世子爷也真是的，好好走几步不行吗，非得当着人家祖父面翻了那堵墙，也不怕老爷子生气。
月华如水，小院池塘边的梅花还剩下零星几点的花瓣。
幽幽暗香渺远。
周琼顺着月光与树影走进院中，映入眼眸的便是窗下捧着书儿看的少女侧脸。
挺翘的琼鼻，精致小巧的粉唇，纤细的脖颈好似湖上的白鹅，以及那一截颈子下被明暗光线勾勒出的纤秾合度。
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又长大了些。
而他已十八，不仅长了年岁，也更明白了男女之间的差别。
少女捧着书看得认真，并未留意到有人入院。
周琼走近，鼻尖感受到了一股不输于梅香的清甜气息。
瞥见少女身侧桌案旁的半个山奈果，眸色更是暗了暗。
“看什么，这么认真？”他隔着窗子凑过去问道。
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一跳，云苓连忙抬头。
琼鼻直接碰上来人的鼻梁。
她忙要退开，不想窗外的人已经捧着她的脸贴了过来。
如同无数次梦中场景一般，周琼任由自己被本能操控，一点点汲取对方的甜蜜。
好半晌，在云苓几乎窒息，忍不住拍他肩膀的时候，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
理智回归，少年郎眸色晶亮，耳垂微红，唇边带笑。
“山奈果很甜。”他道。
什么？
云苓还没有从他突然的“进步”中回神。
呆愣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拾起桌案上的剩果就塞了过去。
“你喜欢就吃吧。”
“嗯，我喜欢。”
少年人握着果子咬了一口，目不转睛望着她，答得认真。
云苓只觉得整张脸烫的厉害。
心内的小人疯狂捶桌子。
太没出息了，太没出息了。
输人不输阵。
又见对方唇边的痞笑似乎也在笑话她，当即拉住他的衣襟，起身朝他的唇瓣咬了上去。
才踏进院子的关一恰巧撞见这一幕，当即有些傻眼。
他迅速转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有些头疼老太爷的交代。
老太爷只说看着世子爷，意思让世子爷别乱来，要注意礼教，可没说万一是大小姐乱来怎么办啊？
现在明显是世子爷在被“欺负”啊。
关一悄悄摇了摇头，早就说了男的长得太好看是不行的，这不，在这种事也容易吃亏。
良久，交缠的两人终于分开。
云苓半个身子几乎挂在了窗外，周琼干脆将她抱了出来。
两个人坐在水塘边的长凳上，相互依偎着。
在树影下，就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那个青年人是不是西觉的贵族？”
为了散去尴尬，云苓问起了正事。
“嗯，是西觉的五皇子，来东瑞已经三年多了，一直与朝中的人有联系。”周琼握着她的手，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五皇子？这么贵重的身份，为何来东瑞当细作？”
“细作？你太高看他了，就是个蠢货。”
周琼唇边扬起一抹讥笑，“他来了这么多年，也没传什么有用的消息回去，不过是个痴心妄想肖想西觉皇位的人，被自己的兄长们忽悠几句，以为来东瑞就能找到立功的机会，结果蠢到连是谁给他提供消息的都不知道。”
“既然想立功，那必然事关边境的战事了，朝中与他合作的是谁？”
没等周琼回答，云苓已经忍不住问道：“刘家？还是其他的王爷？”
周琼摇摇头，“也许是刘家，也许是旁的，或者是想浑水摸鱼得些好处的人，总之什么都有可能。”
“那个中年人死了？”
“嗯，差不多了。他伤的不轻，存了死志，又滴水未进，只剩下半口气吊着了，熬不过今夜。”
那个中年人倒是条硬汉子，亦或是家人在背后的手里，一句有用的都不肯透露。
云苓有些可惜，“早知如此，就将他的那些手下也捉一个回来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不敢分散人去追。”
虽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云苓亲口提起，周琼不免有些后怕，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歉意道：“我以为我带着粮草和物资才是别人的目标，不想还有人将你和老太爷当成了目标。”
“对不起，这件事情到底是我疏漏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家。”
云苓倒不在意这个，“再说吧，你的正事要紧。”
周琼摇摇头，“我的正事里若没有你，即便是以后风光无限，于我，也是行尸走肉。”
“你既然同意与我定亲，就得做好一辈子陪我的准备，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少年人说得极其认真，似乎怕她不往心里去，甚至揽着她的双臂郑重问道：“唐云苓，你可记住了？”
两辈子，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云苓满心炙热都化作了鼻尖的酸涩。
她垂着头，掩去眼底的水光，又见少年郎还要开口，忙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
周琼满意笑了笑，“那明儿老太爷去给那些人诊治，你就别跟着了，我带你去城外的几个庄子看看？”
云苓：“......”
难怪说那么多好听的，合着是在这等着她呢？
“你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