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在了尘土飞扬的大地上，漆黑的夜里火光摇曳，桑格瑞男爵的宅邸大院里人头攒动。
瑞德在惊魂甫定的人群中看着自己手中的斧子，那斧面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隔着很远瑞德都能闻到上面浓郁的血腥味。
他刚刚就是用这把斧子砍下了桑格瑞男爵的人头。
那颗头颅现在滚到了围观人群的脚边，只是大家还没有从刚才砍头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没有错，他们刚刚把桑格瑞杀了，而处刑人正是瑞德。
瑞德也是第一次杀人。他虽然没有一下子呕出来，但杀戮的冲击力还是让他身体瘫软。
人群反应过来了，他们现在在争抢那颗人头，他们在争论要把这颗脑袋挂在哪里示众。
瑞德无力参与他们的争吵，他原地瘫坐了下来，就坐在了桑格瑞的尸体旁。
他看着这具无头的男尸，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他而起。
如果他没有横征暴敛，如果他没有打断人腿，如果他没有对格莉斯下手，他罪不至死。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做了这一切，他死有余辜。
瑞德倒是很想替格莉斯啐他一口，但是他们从傍晚就开始行动了，长时间的暴动让瑞德口干舌燥。他最后还是饶了桑格瑞一次，他把视线从桑格瑞身上撇开了。
他看向了混乱的人群。
这一切都如瑞德所愿。
他们本来计划是来抢粮的，瑞德煽动了三个村的贫农，他们声势浩大。而且他们还从阿比的铁匠铺那里拿到了武器，这下子他们更是锐不可当。
虽然他们提前封锁了消息，但是桑格瑞还是收到了他们的一点风声。桑格瑞有所准备，只是他召集来的执政官都太怂包了。那些酒囊饭袋一见到瑞德他们亮兵器就临阵脱逃了。
他们遇到的唯一抵抗就是桑格瑞手底下的一些流氓私兵。
而且瑞德很庆幸，他当初放出的消息是抢粮。这就让向来铁公鸡的桑格瑞决定留下来坚守。
如果瑞德当时扬言报复，那凭桑格瑞的性格，他肯定会直接遁逃。
总之桑格瑞留了下来，他在领主邸亲自指挥粮仓的守备。
他手下的流氓私兵还是有两下子的，瑞德他们的前锋不是对手，有两位负责冲锋的贫农更是直接被砍成了重伤。
这更让群情激奋！
瑞德就利用了当时的事态，直接将抢粮行动转化为了针对桑格瑞本人的暴动！
他们一鼓作气攻下了粮仓，随后直接转战领主邸。
桑格瑞知道出大事了，只是他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在马厩里被抓住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瑞德就在他的大院里举办了公审。
桑格瑞平时就作威作福，他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激愤的群众更是把他爸的罪行也算在了他的头上。
最后审判的结果很简单，那就是死刑！
瑞德一斧头把他给砍了。
他死得很干脆，没受什么折磨，这也算是瑞德最后的仁慈。
只是在王国，平民杀死贵族是最重的罪行。而且瑞德很清楚，他们的审判也是非法的。贵族只会被贵族法庭审判，有一些大贵族更是只有王室才有制裁的权力。
他们的行为从本质上讲，就是叛乱。
只不过当时所有人都在兴头上，乌合之众就像一场雪崩，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他们也许只在砍头的瞬间清醒了一会儿，但很快他们就又一不做二不休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现在那么执着于要把桑格瑞的人头示众吧！
瑞德呼了一口气。
他的复仇结束了，只是未来并不会像想象中那样美好。他肯定会被通缉，他能不牵连其他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瑞德，以后我们怎么办？”
拉斯崔的声音打断了瑞德的思绪，他抬起头回头看。拉斯崔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旁。
一起来的还有艾扎德，艾扎德也坐下了。
“我去自首吧，我不想牵连你们。”
瑞德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保险的方案。
也许他会被处以死刑，但这样做他肯定能保存农民会的这帮弟兄。
“开什么玩笑！”
艾扎德少见地激动了起来。
“瑞德你还有格莉斯要养！你去自首，格莉斯以后怎么办？”
艾扎德的话重重地锤了瑞德一下。
他也想过格莉斯的事，只是格莉斯现在也长大了，她应该能独立生活了。
艾扎德像是看穿了瑞德。
“你该不会是想说格莉斯能一个人生活吧？”
瑞德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猜中了，随即艾扎德摇了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你是他唯一的至亲，她是不能没有你的。一个人生活可是很难受的，你不明白。”
讲到这里艾扎德的眼神在摇曳。这让瑞德一下子想起了他的事情。
艾扎德的妻子早年间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也相继早夭。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活下来的，那种痛苦他是最清楚的。
“那……”
瑞德想问那怎么办，只是艾扎德抢先了一步。
“你就留下来陪格莉斯吧，我去自首就行了。我一个老头子，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拉斯崔一下子激动了！
“艾扎德叔！你在说什么？”
艾扎德冷笑了一下。
“那你说怎么办？”
拉斯崔皱起了眉头，半天他才想出一个方案。
“我们分头跑啊！”
“分头跑？”
艾扎德少见地摇起了头。
“不可能的，我们分头跑只会被分头抓住。我们把领主砍了，我们不可能能跑掉的。”
“总会有机会的吧！”
拉斯崔很不服气。但艾扎德又摇了摇头，他看向了那边的人群。
“就算我们这几个带头的能跑掉，他们怎么办呢？他们都是贫农，本身就无依无靠，他们能跑去哪呢？难道我们就要看着他们被绞死吗？”
拉斯崔直接没了主意。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艾扎德的话倒是点醒了瑞德。
就算他去自首，这些贫农还是会被追究责任。他们就算不用被处以死刑，也肯定会被严刑拷打再关上几年。
他们其实从头到尾其实就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揭竿而起。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了。
“我们起义吧！”
瑞德直接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艾扎德和拉斯崔直接沉默了。
“我知道有哪些地方局势比较紧张，我们可以去那里投靠。而且我们现在有粮了，我们把领主邸里的东西分了，这个冬天我们肯定是能撑过去的。运气好我们还能逃出王国。而且我们带人跑了，留在这里的人至少就安全了，这也算是对他们负责。你们看怎么样？”
艾扎德和拉斯崔都没有表态。
瑞德继续说了下去。
“行！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安排农民会的人掩护你们分头跑。你们两个的安全我至少是能保证的。”
“开什么玩笑！”
拉斯崔直接挺着脖子吼了起来。
“我可不是怂货！起义就起义，谁怕谁啊！”
艾扎德也笑了笑。
“那我这个老头子也奉陪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