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还是有用的。
至少忽悠成功了宋竟尧。
不过用处不多。
李安本想着女扮男装，直接来鬼市就可以了。
结果回过味来的宋竟尧，将她说给他听的话，全数还给了自己。
月上柳梢头，李安站在暗处，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一脸无奈又绝望。
“就是我爹娘来了，也认不出我了吧？”
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男装，怎么个破烂程度呢……
李安思来想去，也就比乌衣巷那边穿的好些吧。
原本乌黑顺亮的头发按照宋竟尧的要求，弄得乱糟糟，随意束起。
脸上让喜鹊给她涂了黑，还在鼻梁处画了好大一块紫红色的胎记。
斑斑点点更不用说了，要不是她拦着，能画满整张脸。
扮丑就算了，最离谱的是，宋竟尧还只让一只鞋里垫了增高的垫子。
以至于她现在走路，一高一低，一上一下，成了个长短腿丑八怪。
“别擦，否则你知道的。”
临行前，宋竟尧体贴入微地替她整理衣衫。
那双眼温柔地含着笑意，李安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以往怎么没有发现，宋竟尧这朵冰山雪莲，扒开后还是个黑心的。
李安在鬼市入口边缘踢着石子，双臂环胸，颇为着急。
“天都这么黑了，还不出来做生意。鬼市这么任性的？”
“毕竟是皇城脚下，见不得光。哪能那么明目张胆。”
十四一身黑色劲装，身姿鹤立，个子小小，看起来却高不可攀。
她看着少年纤瘦的腰处，夜色下泛着暗光的腰带。
那可是一条嵌着倒刺的长鞭，杀人利器。
这玩意儿她要是也有一个，会不会多一分保命的机缘？
十四被李安不加掩饰地贪婪目光看的发怵。
“看什么？”
“你那腰带，是鞭子吧？”李安问。
原来看的是他的武器。
十四红了脸，好在夜色太沉，看不见。
“嗯。幽钢鞭。”
“哦？”李安来了兴致，“那上面的倒刺一样的东西，是钢铁炼制？”
十四不清楚这个小王妃怎么什么都知道，只能点头。
李安更喜欢了，钢铁打造出来的兵器，可比寻常的刀剑坚硬好使多了。
“从哪儿弄的？还能弄到吗？我也想要一个。”李安双眼冒着精光，几乎要贴他身上。
十四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王妃现在这张脸，跟鬼似的，真的不敢多看一眼。
他清清嗓子，说道：“自己挑的。还有没有不知道。”
他和十一这种特殊情况里培养出来的人，活着从炼狱爬出来的那一刻，便与本命武器绑定了。
人在武器在，人亡，武器也……
李安没看见少年黑暗中晦暗下去的眼神，只有失去喜爱武器的可惜。
她决定了，十一好起来后，她就去弄根鞭子，跟十四学学长鞭，再跟十一学轻功。
李安百无聊赖地追着十四又问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后，终于等到了鬼市热闹了起来。
热闹归热闹。
但鬼市里的灯火微弱，只有零星的烛光点缀着黑暗。
来这里的人，不论卖家还是买家，都戴着面具，披着宽大的斗篷，宛若鬼魂缠绕。
李安这张脸此刻丑得人神共愤，完全不需要戴什么面具，十四倒是弄了个白无常的面具遮在脸上。
李安长短腿，走路一上一下，十四怕她天黑路暗会摔着，就揪着她胳膊上的衣裳，提溜着她走。
“咱俩这模样，真像白无常大人抓了个小鬼。”李安自嘲道。
十四不理会她。
二人顺着人群往里慢慢挪去，边走边听着动静。
鬼市的街道上，摊贩们摆出的商品都是些古怪的物品，有些甚至是李安从未见过的。
那些物品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更甚者，还有贩卖人的躯体和器官的。鲜血淋漓，一看就是新鲜的。
李安看得心里犯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白日里冷清寂静的城郊废弃村落，夜晚便成了藏污纳垢，草菅人命之所。”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天子脚下，真的没人管了吗？
是不想管，还是不敢管。
阴森的气氛让李安感到窒息，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生怕惊动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鬼。
边走边打听，终于找到了鬼市深处专门贩卖西域物品的铺子。
之所以没敢直接打听奇井草的下落，就是怕惊动了那个有心引她过来的人。
奇井草产自西域，她找贩卖西域物件的铺子，应该不会出错。
铺子不大，没有招牌，只是在门口挂了两盏相较于其他地方，明亮许多的灯笼。
李安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推门后，探头望了望。
店铺幽暗得很，却散发着奇异的香，里面只点着一盏油灯。
门被甫一被推开，钻进来的风搅动了灯火，晃动的光影在货架上晃了晃身子，又停止了。
“请问，有人吗？”
李安半个身子都伸了进来。
忽得，一道黑影猛地贴了上来。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却被吓到似的，猛退了好几步，惊惶未定。
“什么脏东西？！”是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李安不满地“啧”了一声，她是丑得很，但是说她是脏东西，有点过分了吧？
“请问婆婆，您是这里的掌柜吗？”李安钻进店铺里，赔着笑脸，问道。
她那张脸不笑还好，一笑扯着脸上的斑斑点点，还有鼻梁骨上开始蔓延出来的一大片紫红色胎记，简直比鬼还吓人。
那老婆婆捂着心口，一脸嫌弃的回到了柜台后面，“要买什么自己看。不过你这张脸没得治了，没有你要的药。”
李安颇受打击，她都没有开口要什么呢，就被接二连三的嫌弃。
看脸的世道，她忍了。
“婆婆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要治这张脸？”李安不退缩，反而刻意又朝着柜台走近了两步。
那老婆婆直接撇过了头，不看她：“有话好好说。别用这张脸吓人行不行？老婆子年纪大了，受不住吓的。”
“现在外面都在传闻，鬼市有西域神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就想着我这张脸应当有救，便来寻了。”
老婆婆摆摆手：“没有。哪有这种罕见东西，要是真有，老婆子我自己就用了。”
李安不放弃，直接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柜台上，伸长了脖子，将她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凑到老婆婆面前。
追问不止：“不可能。明明有人在斗兽场拿到了的。”
她朝着身后跟着的十四抬了抬下巴，“我连跟野兽厮杀的打手都带来了。”
老婆婆混浊的眼越过李安的脸，径直打量着十四。
她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切，就这么个娃娃，还想跟野兽拼命？不够塞牙缝的。”
“回吧，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老婆婆下了逐客令。
李安明显察觉出来这个老婆婆知道些什么，只得将斗篷下的钱袋子掏了出来。
鼓鼓囊囊一兜子金锭子，就这么闪亮亮的在老婆婆的面前打开了。
李安故作可怜：“婆婆，可怜可怜我。我指望着治好这张脸娶个媳妇，给家里开枝散叶呢。”
“有的是钱。”
老婆婆毕竟是个商贩，顿时眉开眼笑，连带着看李安那张脸，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婆子倒是有另外一个东西，可以给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