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废在旁闻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看天，掐指默算。
“——今天是‘走蛟’的日子。”他惊讶道。
所谓走蛟，是指山中有灵性的蛇修行千年后，借天水化蛟，化蛟之后顺江而下，入海化龙。
“难怪这条巴蛇会突然作乱。”他抹去光头上的雨水，抓过蛇头仔细研究，“它孽气缠身，连蛟角都没长出，恐怕是耐不住性子，为了赶上‘走蛟’才在路上布下领域。如果让它一次吞食千人，强行提升修为，说不定就能走蛟成功，顺利化龙。”
水月大师冷哼：“天底下有几条蛇能够化龙成功？今天遇见我们就是它的命数到了，这孽畜不知害过多少人，就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看向方颜，脸上浮现笑容：“方施主，这条蛇尸你打算怎么处置？”
方颜见他抓着血糊呲啦的蛇身，沾了一手血沫仍不肯撒手，笑道：“蛇皮蛇骨、蛇胆蛇心都是好东西，我打算拿回去泡酒。”
“别呀，”水月大师跺脚，“这条蛇起码修炼了五六百年，全身上下都能炼制，你拿去泡酒多浪费，不如把它拆成零碎，放到市场上拍卖。我敢保证，买家出价不会少于这个数。”
他张开五根手指晃了晃：“这还只是底价。”
“小方家里有公司。”罗十废从他手里扯走蛇身，“不缺钱。”
水月大师愣了愣，拍腿：“这更好！赚钱这种事就是要家底厚，有底气的人才敢冒险，方施主，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方颜将蛇身一圈一圈缠绕成环：“嗯嗯，大师说得对。”
她用力一扯，扯下蛇头：“大师，今天你辛苦了，这颗蛇头就当我们送你的报酬，你别嫌弃。”
水月大师原本听她口气敷衍，心中正在失望，没想到一颗蛇头从天而降。
别看蛇头不大，蛇眼、蛇牙甚至蛇信都是蛇身上的至宝，他今天吃了大亏不假，但从出力的角度来说，杀死这条蛇还真没他多少功劳。
他见方颜大大方方将蛇头赠予，又惊又喜，将沾了血的手往身上擦擦，唱了声佛号，双手接过。
“方施主仁义，不知微信号多少？咱们加个好友，以后有事相互照应。”
方颜不跟他客气，张口报出一串数字：“我微信还用不了，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大师可以先记下，以后有妖怪的消息，还请大师招呼一声。”
“阿弥陀佛，”水月大师笑道，“小事一桩，没问题。”
他与方颜互相留了电话，潇洒地挥挥禅杖：“方施主，罗主任，老衲先行一步，告辞。”
他翩然转身，拄着禅杖，一瘸一拐走向玛莎拉蒂。
罗十废看着他的背影，笑道：“水月虽然行事怪诞，又嗜财如命，但不失为性情中人，今天他肯伸出援手，也算仗义。”
一旁的大风望着方颜手里的蛇尸，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与苦涩。
水月大师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虽然没打败蛇妖，好歹是真堵了枪口，为此还损失了一件袈裟，分一颗蛇头是他应得的，反观自己，水平有限，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别的。
却听方颜对罗十废道：“罗主任，这条蛇这么肥，我回去剥了它的皮炮制炮制，咱们四个每人分一块。”
“嗯？”罗十废转头，“你辛辛苦苦打来的，就这么分了？”
“一张皮而已，”方颜笑道，“你们又没白拿。”
这几人的修为是不高，但他们都拼尽了全力，现场才没出现严重伤亡。
“我……就不拿了吧。”大风低声道，“我也没做什么。”
“把你下巴上的血擦干再说。”罗十废背着双手，端起领导架子，“大风啊，我就说你的觉悟不够，谁说一定要站在光里才算英雄？你和小李也出力不少嘛。”
“主任……”
“嗯？”罗十废从鼻腔里发声。
大风顿了顿：“好。”
他转向方颜：“方……小方，谢谢。”
方颜轻轻一笑，对罗十废道：“罗主任，你不会把大家的蛇皮拿去充公吧？”
罗十废一瞪眼：“叫什么主任，你刚才不还叫‘师叔’叫得挺大声。”
他摆摆手又道：“这条蛇是你的私人财产，你要送谁就送，我管不着。”
三人叫上小李回到车上，小李道：“我、我给交管对、对口那边打了电话，他们会尽、尽快派人疏通。”
“你们和各个部门都有对口？”方颜问。
“没错，就像谢家这个案子，就是派出所那边报过来的，”罗十废道，“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联络站的存在，毕竟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嘛。”
他笑了笑：“我们只跟一些重点区域的重点部门打过招呼，他们遇上特殊情况会先行判断，如果实在无法用常识解释，就会报到我们这儿来。”
“谢家这个案子报得很快，”方颜深思，“警察这么肯定它属于灵异事件？”
“小柳子街那位老蔡是老警察了，和咱们打过几次交道。”罗十废道，“他家里有人在市委工作，消息特别灵通，谢大爷是市里重点关照的人物，我要是他，哪怕只有一分怀疑，也会把报告交给联系站，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咱们。”
方颜靠在椅背上，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位警察看苏让的眼神。
“你们认识苏让吗？”她问。
“苏让？”罗十废想了想，“苏东坡的苏，让一让的让？”
方颜目光轻闪：“是他。”
“我就说这么少见的名字应该是同一个人。”罗十废道，“去年……是去年吧？”他问副驾上的大风，“就是那个鬼车事件。”
大风点头：“我记得，他是报案人，也是老蔡出的警。”
“对，就是那个。”罗十废道，“案件解决后，他来咱们联络站送过锦旗，还和我聊了一阵，听说他是b市人，为了做生意到咱们这儿定居。”
“普通人也可以接触联络站？”方颜往前倾身，“不怕传播出去引起市民恐慌？”
“有什么好恐慌的，”罗十废挥挥手，“你现在随便打开哪个社交平台，怪力乱神的话题多了去，只要别太过分，咱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位苏总好像打小就接触这个，他们家是生意人，见多识广，不会到处乱讲。”
“他、他还给咱们站捐、捐了一笔经费。”小李插话，“挺、挺实在。”
罗十废咳嗽一声：“这种事就不用到处讲了，那笔钱经过报备进了公账，用来改善大家的办公环境，当然，咱们车里都是自己人，提一提没什么。”
说完又好奇：“你问他做什么？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