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侍郎的话一出，方玉珩心里就笑了，这是觉得自己用褚家施压了？
再看看其他人，好像都是跟文侍郎一个想法，方玉珩只好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文大人是觉得我这半个褚家弟子，利用师门来逼迫冯公子退出的参选吧？”
“本官……”
“大人不说小人也能想到，不光是两位大人，就是其他几位老板也是这样想的吧？云州府谁不知道我三个弟弟师从褚夫子，冯公子是最有希望拿下这笔生意的人，如今退选不说，还提出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诸位这么想无可厚非。”
“不过……诸位可能不知道，我方苏两家最大的合作人就是冯公子，得罪了他，即便拿下这笔生意，我们也是没法继续合作了。所以我又怎么会这么蠢呢。”
“二位大人，正如冯公子所说，冯家的布庄很多，但布庄的主要生意是布料，裁缝师傅并不多，就算是有，多数也是接富户的订单做些老爷夫人小姐的衣裳罢了。此次朝廷征购，需要的是抗风耐寒的冬衣，这做冬衣，那些老师傅如何比得上村妇呢？”
文侍郎微敛眸色，沉声道：“村妇……你是说栖霞村那些农家妇人？”
“不错。”方玉珩看了一眼一旁的苏若淳，后者会意，起身去屏风外搬来了一个木箱，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木箱，而后开口道：“二位大人请看，这些都是我们在得知朝廷征购冬衣的消息后，请村里的几位婶子做出来的。”
文侍郎连忙起身，拿起了一件冬衣细细地看了起来，“这冬衣虽说是普通布料所做，却很结实，这……这怎么多了这么多线，这样式我竟然从未见过！”
苏若淳看见文侍郎发问，笑道：“回大人，普通的棉衣都是前后两大块布拼缝起来的，时间久了，或者洗过几水，那棉花就都跑一起去了，疙疙瘩瘩的还不保暖。我们用线把棉衣分箍成粗条，箍一块，填一块棉花，这样一来，棉花就不会乱跑了。”
这是苏若清根据后世羽绒服想出来的主意，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在大庆还真的是从来没人提出来过，这相当于给自己加了一个砝码，让文侍郎选择自家的希望更大了些。
“好好好！这个方法确实好！”果不其然，文侍郎很是高兴，这样一来，将士们穿上这轻便的棉衣，就不怕套不上那厚重的盔甲了。
“大人。”方玉珩的声音响起，文侍郎下意识地向他看去，“大人想必也觉得这冬衣确实不错，那小人就继续说。”
文侍郎颔首，如今他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冯昱放弃这次机会的。
“刚才小人说，冯公子家人手不够，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了。如今秋收已过，家家都闲了下来，栖霞村百十户人家，每家就算只有一人，那也有百十号人来缝制冬衣。更何况，农妇们没有别的手艺，做冬衣却是拿手的，她们生怕自家汉子孩子受冻，所以赶制冬衣就成了她们的拿手技能，一件冬衣一个妇人最多只需要两日就能全部缝好，而且针脚细密，不怕漏棉。所以大人，小人觉得，这朝廷征购的冬衣交给我们，是最合适不过的。”
“另外……”苏若淳一边从箱子里取出兔皮护膝，一边开口：“大人可以看看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护膝和护腕，用的都是我们自家的兔皮，又干净又保暖。贺州同凉州一样，是个苦寒之地，将士们若不保护好手腕膝盖，冻伤了，可是大事。朝廷每年拨给驻扎贺州军户治冻伤的费用也不是个小数，若是能够从根儿上采取保护，这笔钱不就能省下许多。这兔皮轻便不说，还保暖，将士们带着也根本不影响他们提剑拔刀。”
这下子，文侍郎是真的坐不住了。他虽然是个文官，但一直对武将很尊崇，西关还好些，贺州的将士却是不少人都因为战前手脚僵硬，面对习惯了风雪的北陌大军时，吃了不少亏，断手断脚的不少，还有不少人因为这个没了命，每每想起，都觉得惋惜和痛心，如今有了这些，那贺州的将士可要少遭不少罪！！
“好！好！好！想不到你们竟有如此巧思！也难怪冯公子自愿请退，这下本官算是明白了。如此，本官做主，这冬衣征购的事就交于你们！”
文侍郎再也不掩饰心中的欣喜，大笑着拍了板。
其他几家商户也看明白了，苏家方家确实准备的充分，虽然没拿到征购的生意，心下却也服气。
“大人，小的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批准。”
“哦？说来听听。”解决了冬衣的事，文侍郎很开心，看见方玉珩面上并无得色，也很欣赏这两个年轻人，言语间也多了份纵容。
只见方玉珩道：“冯家公子虽然退出参选，但是小人却觉得少不得他。冯家经营的布庄不少，也有棉花，我想，不如我们就从冯家进货。这样也能让冯家对贺州将士，尽一份心。”
这话说的熨帖极了，文侍郎哈哈一笑，朗声道：“就这么办！到底是年轻人，脑子就是比我们活络。如此，那咱们就不要耽搁了，明日一早，我随你们去青河镇！”
冯昱，苏若淳，方玉珩三人起身应是，这件生意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时酒席结束，温克行送走了文侍郎，回到后堂后唏嘘不已。
“这苏家方家要起来了啊！”
一旁的师爷笑道：“这也是大人的政绩啊，不过这两个年轻人确实厉害，文侍郎原本定下的是冯家，他们这也算是撞了大运了。”
“撞大运？这可不见得。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过是好运气，得了褚家人的青眼，却没想到他们两家真有这本事。冯家作为云州首富，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事上让着他们，完全是苏若淳和方玉珩这个共赢的计划打动了他。这两家人……皆非池中之物啊！”
“大人既这样说，不如小的去挑些上好的礼行，那苏若潇和方玉琮不是考中了举人么，这时候结交一番，也是个好时机。”
“糊涂！”温克行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沉声道：“你还没看明白这两家人的品性吗？文侍郎与褚芃交情匪浅，若他们真想靠着势力拿下这生意，就会让褚墨来参选，你可见褚墨参与此事？他们这是为了避免有人拿他们弟弟和褚家的关系说事，才准备的如此充分，让人丝毫挑不出错处！如此人家，断不可来往过于密切。只要本官任内不出任何错，有他们添彩，那才是锦上添花！”
“马子汝一事可查清了？”
那师爷一愣，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马家最近安生的很。听说马青源准备年底上京，参加春闱。其他的……什么也没查到。”
温克行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自己坐在案前思考了起来，那马子汝不过一个县令，却没有被革职，就连褚家出面都没能奈何得了他，自己派出去的人查了很久都查不到马家的背景，这让他越来越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否被搅入了浑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