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剑，斩了地牢，即便受了伤，可他在无忧门里被关了许多次，知道这牢房的弱点，也知道从哪里逃出去。
他要见见他，真的太想见他了，他要向他道歉，要赎罪。
就算风无恙要他的命赔罪，他也绝无怨言。
逃出地牢后，江聿风不走，坚持要见风无恙。
那人终于肯见他了，风无恙来时，他正撑着剑身，跪在地上喘气。
看到人，江聿风的眸光掠过几分惊喜，“真的来了…”
不过很快这目光便昏暗下来，因为风无恙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耐。
江聿风心凉了，虽然难受，但也知道这是他自作自受。
他拔出剑，毫不犹豫将剑身刺到了自己的心窝里。
大片鲜血溅落，他看到了风无恙沉下来的脸。
“江聿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被男人抱在怀里时，江聿风终于觉得开心了。
他一吐血一边笑：“师伯…我…我欠你的，终于…终于可以还了…”
小时候欠他的，长大了终于可以还。
风无恙叹气，抱人占着两只手，他俯下身，像是小时候那般掐人的脸颊，用自己的脸颊在江聿风的脸上蹭了蹭。
“你又是何苦呢？我何曾怪过你。”
这一昏迷不知多久。
陷在混沌里时，江聿风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照顾他，那个人每天都来陪他。
他很少说话，可却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知道这人是谁。
意识里，会温柔照顾他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是他心里唯一认可的人，是他的师伯风无恙。
他拽住人的衣角，哭着让他别走，风无恙说过的，说他为什么不会示弱，现在他会了…
他可以把他捡回去吗？
他真的不会，再伤害他了。
风无恙静静的看着哭泣的人，用指腹轻轻捻过少年的眼角：“怎么哭了？”
云淡风轻的口吻，带着惯有的散漫和温柔。
江聿风眼角的泪停了，心里心虚是不是被风无恙发现他在装哭了。
可风无恙只是蹭着他的眼角，也不再说话了。
感觉到风无恙要走时，江聿风终于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睛起身，在人反应未及时，就抱住了风无恙的后背。
“风无恙，别走。”
“叫我什么？”
男人的口吻淡淡的，像是纠正小时候的他一样纠正现在的他：“你应该叫我风门主。”
毕竟他现在，和青玄门也毫无关系。
身后的人声音带着哽咽：“风无恙，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我之前…之前刺你那一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时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让你刺回来好不好？你刺我多少剑都没关系，风无恙，你…别不要我…”
风无恙听完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道：“其实我知道。”
江聿风：？？？
“知道什么？”
风无恙垂眸，修长的手包裹住江聿风抱在他腰间的手：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刺我的，因为那一剑，是我操控你的意识刺自己的。”
江聿风：？！！
“我当时只能让你好好活着，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些事，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那么大影响。”
“本来这些记忆，我都帮你封住了的。”
江聿风：！！！
他凤眸惊诧，“师、师伯，你说的…都是真的？”
风无恙“嗯”了声，幽幽看他：“你觉得，如果你真刺了我，还能现在好端端的出现在我眼前。”
江聿风：“……”
草了。
草率了。
余光瞥到人那么惊诧，风无恙转过身，对着江聿风解释了之前的事情。
在很早之前，小江聿风生病时，风无恙觉得这病奇绝，有研究的价值，便将小江聿风接到了自己那里。
他每日给小江聿风调养身体，用的不是寻常灵药，而是用他的精血饲养的药蛊。
药蛊虽能治病，却有一定的副作用，那就是下药蛊的人可以侵腐中药蛊者的内心。
所以他后来操控江聿风，江聿风便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只要相离不远，母药蛊便能感知道子药蛊的状态和反应。
所以江聿风内心的许多情绪，他都能感知到。
这也是为何，即便他改头换面，再次遇到江聿风时，他会这么容易发现自己。
江聿风懂了，他眼眶微红，抿紧唇瓣不知道要说什么。
风无恙有点悻，本想想哄哄他，但是江聿风只是失落的问他：
“你既然知道我认出你了，为什么一直不肯认我？你是不是在怪我，在仙魔大战上给你捣乱让你暴露了炉鼎身份？”
风无恙相对慈爱的摸了摸江聿风的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单纯的孩子。
“我没怪你，就算没有你，仙魔大战上魔物众多，我受伤也是在所难免，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只是我没想到，那些老顽固如此狠毒。”
风无恙叹了口气，对着江聿风的脸颊掐了又掐。
感慨道：“真是大了，都知道示弱了。”
江聿风有些脸红。
虽然知道真相之后心情一塌糊涂，但是还能回到风无恙身边，已经很好。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风无恙脸颊也有些烫，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好好听他讲话，他心中所想，他是能感知到的。
平静下来后，江聿风眸光有些幽怨：“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嗯？”
“我说，你既然不怪我，为什么不要我？”
“我跪在无忧门时，你说我跪死也不会管我，你让我滚，还说无忧门不会留我。”
提到这些，江聿风眼底红了红，鼻尖也红，整个人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下一秒就会生气咬人那种。
风无恙垂头，对着他的鼻尖轻轻吻了吻：“我只是说无忧门不留你，又没说我不肯留你。”
“当时我有事情要忙，不方便留你，跪也是你自己要跪的，我拦着你，你还是要跪…”
江聿风全部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鼻尖，后面的话没怎么听清。
他闷闷的，心里闷酸，又带着一丝丝甜，说不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
风无恙觉得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可爱极了。
欣赏了一会少年靡红的眼角，风无恙嘴角勾起，温和的脸上多了抹笑意，像是在拿糖哄一个小孩：
“我允许你对我示弱，你要是难受，可以扑在我怀里哭。”
江聿风听了，有些气恼，知道自己假哭示弱被拆穿了。
气了一会，他瞪了风无恙一眼，竟是抱住了风无恙的腰不肯撒手：“你说的，我可以示弱，可以在你怀里…哭。”
最后一个字尾音很轻，很羞耻。
风无恙抱着人，心情愉悦。
怪不得时言要抱着云洧又亲又蹭，原来真正抱着人，感觉这么好。
这段时间，他为了忙时言的事情费了不少精力，甚至耗费了许多自己的鲜血为时言做药。
为了不让江聿风的子药蛊影响自己，他特意和江聿风保持了距离，本想让人这段时间在无忧门外待着。
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执着，居然还把过去那些被他封住的记忆全都想起来了。
风无恙有些无奈。
到底是自己养过的小孩，是有感情在的。
尤其是在江聿风一次又一次想靠近他时，他体内的母药蛊也受到影响，也在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江聿风。
江聿风喜欢他。
他很早就知道了。
可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