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机灵，要不是你反将一军，将这三个憨憨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三个傻子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呢。”
公孙羽望向刘镖头、瘦竹竿子和老二、老三，四人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倒是我，站在一旁，一声不吭，拧着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孙羽的掌心，说道：
“你受伤了。”
“受伤？嗯？”
听我这样说，公孙羽低下头去，匆匆一瞥，果然，在方才追捕和制服马匹的过程中，他的掌心已被粗糙的马缰磨破，有鲜血正在从伤口处慢慢往外渗出。
“呵。”
他笑了笑，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点小伤无碍的。”
却见我轻声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抽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巾，走上前去，拿起他的手，动作轻柔、细致地为他包扎起伤口来。
夜晚安静得只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声和偶尔的风声。
公孙羽目光灼灼地瞧着我，没有说话，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几次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莫名地停在唇边，没有作声。
夜风吹拂而过，带起了他发梢的一两缕，显得略微有些凌乱。这样的他，看上去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让人心生怜惜。
“谢谢你。”
我小声说道。
“哈。”
他转过头去，嗤笑了一声，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玩笑道：
“谢我？这点小事。不如，以身相许啊？”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噗嗤”一声，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伤口。
“啊——疼——”
公孙羽龇牙咧嘴地怪叫了起来。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一阵温暖。他总能用这种方式，让人在不经意间卸下心防。
良久后，他脸上的笑意淡淡散去，他逐渐沉默了下来。
只听他轻声说道：
“小七，我该回家了。”
“恩。”
我点点头，咬着唇，目光在他的伤口上打着转。
“我若是回家，就该娶明姑娘了，你知道的……”
他语气凝重，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恩。”
我又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或许是等待时间的流逝，抑或是等待内心的某种决断。而这一刻，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这宁静的夜。
半晌后，我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双眸，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认真地说道：
“明姑娘对你用情至深，你好好把握吧。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我的声音虽轻，却坚定有力。
公孙羽听了，轻笑了一声，他目光中的迷茫和纠结渐渐散去，化为了一丝嘲讽。只听他轻声说道：
“你说得对。”
他勾起唇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感慨道：
“幸福，的确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说完，他缩回手，向我躬身一揖：
“这一趟，我便送到这里了，我先走了。那三人，我带回长恨山庄去。”
“好。”
我点头，柔声回应道。
公孙羽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便不再耽搁，转身离去。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冷峻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时，忽地，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打在手臂上，“烫”得生疼。
夜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我身上的余温，也带走了那丝丝缕缕的不舍。
……
“姑娘。”
突然，一道身影抱着个孩子从密林中缓缓走了出来。
我扭头看去：
“是燕儿！”
只见她脸色惨白，两只眼睛却红得如兔子一般，明显是哭过了。
“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我收拾好心情，急忙走上前去，柔声问道。
“姑娘！”
燕儿猛地扑入我的怀中，揪着我的衣襟，失声痛哭起来。
我看着燕儿那张因悲伤而扭曲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伸出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哭了半晌后，燕儿抬起头来，眼中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流淌着，她颤抖着嘴唇，艰难地开口说道：
“姑娘，我……他……我……”
她说了半天，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双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上去既迷茫又无助。
“哎。”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可是因为韦十七吗？”
听我提到十七郎，燕儿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恩。”
她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我……我……我看见他……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燕儿咬着牙，泣不成声。
我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她心中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开来的痛，我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其实，对于燕儿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对韦十七的爱，深沉而又执着……
特别是上回在长安城里相遇了之后，燕儿就默默地将韦十七视为了她心中唯一的依靠，她的夫君，她的将来……现下可好，这个让她一往情深的男人却在这个山郊野岭里与别的女子举止亲密，行为过分，这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没有吭声，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只听燕儿絮絮叨叨地说着：
“刚才我瞧见韦十七跟一个女子在树下依偎在一起，他们……他们好亲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以为……我以为他……”
燕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每一个词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感到窒息。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柔声劝道：
“燕儿，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事事难以预料，而感情的事情则更是难以说清。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只是片面，或者，韦十七他有他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