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莫川的手，元元小女娃两只小手很认真的比划一阵。
说完她又赶紧牵着莫川往村子走，生怕莫川跑了一样。
“我想着猪没长脑袋都怕的东西，三姨也会怕。”
“况且我见别的大人拿其他刀都能吓唬人，我也是跟他们学的。”
再次回过头来，女娃的眼睛大的很，眼瞳漆黑如墨，眼里满是天真。
身上怨魂扭动，长出一张张人脸。
而这天真的眼神，就藏在这一张张人脸中，显得有些诡异阴森。
她又回过头去，拉着莫川继续走，嘴上又继续说。
“谁知道三姨胆子那么大，竟是不怕，还出手打我，可疼了。”
“我情急便乱挥手上的刀，在她身上攮了几下，她便嚷嚷几声后不动弹了。”
“当时我吓呆了，不过想着可以把事情推到那几个男人身上，这样三姨父还是会给我买糖。”
“谁知道这时，她那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回来了。”
“我冲上前去，想捂住她儿子的嘴，跟他说别出声，三姨父买了石灰糖，我跟他一起吃。”
“那小老表也是，糖都不要，开口就在那使劲叫唤，我想着三姨捱几刀就跟那猪一样不叫唤了，是不是同样的法子也会管用。”
“……”
“可真灵，我往那肚子捅他几下，他真不叫唤了。”
“可是他刚才的叫唤引来了好多人，那些人看我是个孩子，就想抓我，大人欺负小孩儿，可不是好人嘞。”
“好在我家阿爹也被吸引了过来，就拿着镰刀往那几个汉子后脖颈上砍，把我救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的手便冷得很。”
“……”
莫川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这村子里这么小的娃都犯人命，而且她只交代了手为什么这么冷，并没有交代其他的怨魂来处。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凶，那些大人不知道又有多狠。
怪不得这村子不仅没有老爷，更是邪祟都不敢闯，有门道的人都不敢进来的地步。
一村子的恶人伥，寻常门道的人进来，那股子恶怨之气就可以冲的门道施展不出来。
就算施展出来了，威力也大打折扣。
就好比是形成了磁场，恶怨冲天，恶怨狠，人更狠，恶人配着恶鬼，不是太厉害的门道，真就治不了。
可这么多恶人待在一堆，竟是不出事情，真是奇怪。
莫川开口问道：“那元元捅了几刀后，怕不怕？”
“不怕，好玩，感觉跟大人们过年杀猪差不多，而且他们好几个人才能按住一头猪，我那猪一样的三姨我一个人就按住了。”
说话间元元女娃子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
暗道这妮子内心强大，前方村子越来越近，莫川便问道：“元元带我回家吗？”
元元停下脚步，回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对啊，回家，带给我爹玩儿。”
她又补充一句：“还得喂狗嘞。”
莫川心头一股恶寒，从那表情中他看得出来，这所谓的玩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莫非是恶趣味，这可玩不得！
而女娃子后面的那一句，莫川也是听进去了，这才低头去看那条黄狗。
刚才被这女娃子吸引过去，都没来得及打量她牵着的黄狗。
如今这一看却不得了，这狗左边还正常，右边竟是半张人脸！
对，半张，像人脸从中间划开，然后贴了上去，久了之后，脸跟狗肉长在一起的模样。
“长人脸的狗？莫非是采生折割，狗皮子下面，是一个人？”
想起采生折割，莫川便觉得恶寒，忍不住皱起眉头。
黑脸娃子却是摇头，道：“倒不是，没有人味儿。”
“我倒是听过一种，小狗还未睁眼就给他喝人血吃人肉，睁眼吃的第一个人，其魂灵就会附着在那狗身上。”
“日子久了狗就长出人脸来，不过只有半张，这狗要是吃了其他人，又会长半张在另一边，要再吃，就会长在身上。”
“这狗已经不是普通狗了，算是邪祟的范畴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女娃子，牵着一个邪祟。
这好人村简直让人胆寒。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影浮现，一个老头穿着破烂衣服，手上拿着烟斗，烟杆上挂着拳头大的烟袋，正朝着这边过来。
老头花甲之年，老眼昏花，到了近前先打量莫川，然后一把拉过元元女娃护到身后，道：“小师傅这是从哪儿来。”
莫川看着老人，没有在老人身上看到怨魂，正觉得奇怪，谁知那老人说完话拿起烟杆子叭了一口，烟嘴里有怨魂挣扎，怕有七八个之多。
这老头杀了人，还逮着那怨魂当烟抽，也是霸道！
莫川道：“白云镇来的，进镇子谈生意，做买卖。”
“做买卖？”
老人闻言一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破天荒的笑话，哈哈笑两声，然后呛的剧烈咳嗽。
“可真是稀奇，那你跟我来。”
老人咳嗽完，又抽一口烟，用烟杆子往后比划，示意莫川跟他来。
“老包头，这是我带给我爹的，得让我爹先玩儿，我家的狗还饿着呢。”
元元女娃子有些不乐意，扭过头带着怒气，对那老人说道。
老包头笑了笑，道：“小妮子，你杀的人少，看不真切，可别得罪这小师傅。”
元元女娃还想说什么，老包头拿出一个灰黢黢，像是石灰肉成团的东西出来，她立刻就接过去放嘴里，不说话了。
老包头哄完元元女娃子，回过头对莫川笑道：“杀不少人吧，身上怨气重嘞。”
莫川脸皮抽了抽，心想好人村的搭话都这么与众不同。
他没接话，老包头便自顾自的说道：“早些年跟着大师傅跑趟，接一些苦力活，帮着跑跑马趟，混口饭吃。”
“当然，最想要的，是能跟着大师傅学学本事，学学那能在夜里走的本事。”
“有次接了一个大活，是一个村子里大户的，那大户给了好多钱，还给了二两白灰，帮着送的东西似乎很重要。”
“我心想着这次有的赚，可以给我家里那媳妇买点好东西回去，说不定能吃上肉。”
“结果趟子途中，遇到了不开眼的邪祟，那大师傅更是不敌，被那邪祟吃了。”
“好多人都死了，得亏我命大，我躲在后头见势头不对就跑了。”
“也是跑趟子有些年头，知道山里的规矩，遇到哪个老爷要拜，遇到哪个老爷要夸，门路清，才能多活几天。”
“跑到一处破旧的驿站，却发现那大师傅竟然好端端的坐在里面，点了一桌子吃食。”
“我当时不懂，还寻思着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