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人糟心是糟心，可都段景忱躲得了他一时，总不能日日都躲着。
太和殿，文武百官再次聚集，静立在皇上的脚下，听大太监崔奉宁宣读旨意。
“晏林军参将程鸢，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危机时刻护驾有功，赐封定远将军，官居二品，统领五万晏林军，另赐帅印，命程将军率兵出征黄泉谷，择日启程，钦此——”
程鸢高举双手接过帅印，“属下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令一下，大殿中一片唏嘘。
不少听命于丞相的官员忍不住窃窃私语。
丞相大人反复劝谏，皇上竟还是执意要出兵？还要派一个女子为将？如此行事，会不会太过欠考虑？
段景忱坐在龙椅上，安静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在意，程鸢便是更不在意，接了帅印，昂首挺胸地站在一众朝臣之间，任他们如何评价，置之不理。
角落处，谢慈无声听着，今日早朝，他一言未发。
“众爱卿可有别的事要奏？”段景忱漠然地看着满殿朝臣。
问完话，在柴大人撑着老朽的身躯正想上前的时候，他目光一转，对崔奉宁道：“无事退朝。”
“是。”
崔奉宁赶在柴大人开口前高声宣了旨：“退朝——”
大臣们三五成群，离开时仍旧议论纷纷。
程鸢等他们都走光了，带着帅印，阔步的离开了太和殿。
出去后，发现有人在台阶下站着，似乎是等她的。
谢慈。
二人还未说话，只远远看着彼此，气氛便已是剑拔弩张。
“谢总督，是在等我？”程鸢不避不闪，上前主动开口。
谢慈扬着下巴瞧她，颇一副轻蔑的姿态。
“护驾有功……”他朝程鸢一笑，询问道：“程将军何时护了皇上的驾，本督怎么不知道？”
“谢总督说话有趣，皇上的事，又何须向你一一禀明？”
“自是不用，我只是好奇。”谢慈绕着程鸢踱步，打量她的目光更为犀利。
“前些时日便听闻程参将受了伤，我还纳闷儿，好端端如何会受伤？原来是为了保护皇上。”
他语气稍顿，关心变成了质问：“可为何，程将军会住在后宫里养伤？”
谢慈站在这里堵她的路，明摆是错失了晏林军兵权，心中不满，来与她找不痛快的。
程鸢没有半点理由要花时间跟他废话。
懒得看他一眼，程鸢冷冷道：“谢总督消息灵通，自己去打听不就行了，若是打听不出来，那便随便你以为，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程鸢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慈看着她背影，沉思许久，目光愈发阴沉。
……
坤宁宫。
趁着小棠去了暖池沐浴，乐安赶紧钻进房中，将新递进宫的折子送到了皇上的书案上。
送进来之后他没有立刻走，鬼鬼祟祟地站在案前，将所有折子快速翻了一遍，不知是根据什么筛选的，挑了其中一大半出来。
而后抱着那一大半筛出来的折子，慌里慌张地出了房间。
他当真觉得自己手脚够麻利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一出门，小棠正正当当站在院子里，眼睛盯着他，一副看你还往哪跑的样子。
那淡定的表情，绝不是正巧撞上的，而是特意来抓他现形的。
实在是了，一次如此便罢了，这些时日，他每次来给皇上送折子，都要趁小棠不在的时候来。
有什么事非要避着他？有什么折子是他不能看的？
“这些奏折怎么了？”小棠问。
板着脸还怪吓人。
“皇上还没看呢，为何拿走了？”
乐安做贼心虚，顿时冒了一脑门儿的汗，“没，没怎么啊……这些是皇上不看的……”
“为何不看？”
“这……”乐安焦虑地咬咬嘴唇，“因为里头的事情不重要，不需要皇上看呗……”
说谎他不擅长，瑟瑟发着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说罢，他抱紧怀里的奏折，闷头就跑。
小棠站在那里，淡定地伸出一只手，一下便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将他拉了回来。
“不重要的事是什么事？拿来我瞧瞧。”
他伸手要去乐安怀里掏折子，乐安吓得赶紧跳到一旁，死死护着不给他抢。
人不就是这样，越不让做的事情越是好奇。
小棠瞪着眼睛吓唬乐安，“给不给我看？”
谁知道乐公公平常绿豆小的胆子，面对恐吓，竟然死也不肯低头。
“不行不行！公子不能看！”
那就别怪小棠不客气了，硬抢还不简单。
他抓着乐安一只胳膊，轻松便从他怀中抢出了一本。
乐安大惊失色，急忙上来追他，“使不得！公子你快拿回来！”
小棠是觉得逗弄他更有趣，抢完也不着急看里头的内容，将那奏折举高，乐安怀里捧着东西，本就不方便，身量又没有小棠高，只能笨拙地跳来跳去。
小棠笑得没心没肺，乐安急得满脑袋都是汗，“公子，你莫要玩乐，快点给我！真的不能给你看，不然皇上回来得要了我的脑袋！”
这么一说，更想看了。
乐安一步步追着，小棠面对着他，一步步后退。
直退到院子门口，小棠没往身后瞧，实实撞上了人，不知是谁。
乐安目光落在他身后，吓得脸色发白，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一瞧他表情，猜也猜得到身后是谁。
小棠回头，果然，正对上了段景忱的脸。
“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乐安跪地请罪，段景忱却并未理会，目光只落在小棠身上，淡定朝他伸出手，“拿来。”
“哦。”小棠讪讪将折子交了上去，见了皇上倒又好说话了。
“想看？”段景忱问。
“一般。”
段景忱笑，将折子背在身后，朝他俯身，“你求求我，我就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