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凤府——
“百里怀萧，你在干嘛？”
笙莫笑嘻嘻跑到百里怀萧身旁，在桌边坐下，双手捧着脸看她。
“看书。”
百里怀萧并未抬起头，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淡淡回答道。
“你怎么天天都在看书啊——”小姑娘似乎是觉得没劲，歪头去瞧那人手中书册封皮，“这是什么书？”
百里怀萧并未作答，合上书页，看向她：
“你今日做了些什么？”
“嗯……”笙莫眨眨眼，“睡到日上三竿，问东家讨事做，结果被打发，闲来无事，逗狗捉鸟~然后找金吉要了点鱼食喂鱼。”
百里怀箫垂眸，一双妖异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怎么？东家对我今日的行程不满啊？”她没皮没脸，“是你自己说的随我嘛，如果东家有意见，那我明日早些起？”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百里怀箫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总爱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你这人说话真不中听。”小姑娘看她一眼，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脸，“怎么人做点闲事儿你还要审审……”
“你这性子就是那种话本儿里当官的料，干脆我也别叫你什么先生，改叫你大人算了。”
对于小姑娘的调侃，百里怀萧不置可否。
见人不作声，笙莫也没有丝毫介意，自然而然接过自己的话头：
“什么样的事才是有意义的？”
她撑着脑袋：“百里大人看书有意义，种花也有意义，为何我睡觉逗狗喂鱼就算不得有意义了？”
“百里，人就活这么一次，我开心我乐意就是意义。”
她清清嗓子，表情依旧吊儿郎当，
“有的人心怀远大抱负，愿奔一个锦绣前程，这是意义。而有的人自得其乐，愿意平淡一生，这也是意义。”
她摇头晃脑：“没有孰轻孰重，只是己见不同而已。”
百里怀萧闻言竟认真思考起来，似乎是觉得眼前人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有没有意义，本也是人赋予的。”
她与百里怀萧似乎是两个极端，一个少言，一个开了话头就停不下来，
“而我的人生，又不要管旁人的看法。赋予每件事意义之人是我，我觉得有意义就行了。”
“百里怀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将军，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当将军。但你总不能说不想当将军的人活着都没有意义吧。”
“不影响旁人，不坑害他人，将自己一生过得顺遂也是意义。”
“这种东西本就是各人各意。”
“就算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看法也会有所不同，我以前的愿望是成为京城的第一神偷侠盗。后来的愿望是每天吃饱能在院里晒着太阳睡个午觉。”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两个愿望对于当时有这样意愿的我来说，是同样有意义的事。”
“百里怀箫，”笙莫给人的感觉总像一棵随风摇曳的小草，身上有着一种耀眼的活力，“我们今天还活着，还能看见阳光，还能听见风的声音，这就是最有意义的事。”
“基于此，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是有意义的。”
百里怀萧听罢，好一会儿才接过话：
“你活得比我通透。”
“百里大人是在夸我吗？”
笙莫笑嘻嘻眨眨眼，
“那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百里怀萧不急不缓抬眼看她：“说来听听。”
“咳……”笙莫清清嗓子，“你养的花全死了。”
她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凤家养的那只小狗破坏力这样惊人？她要是早知道也不会带它进院子。
想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这不就来请罪了吗？
已经做好面对风雨的准备，笙莫低下头，可话落，百里怀萧脸上仍未有什么异色，只淡淡应道：“嗯。”
“你不生气啊？”对于这人的反应似乎很是意外，笙莫凑上前看她，“你真的不生气啊？”
“难道我生气它们就能活过来吗？”百里怀萧神色淡淡，似乎没将这放在心上。
“那你就不好奇它们是怎么死的吗？”笙莫瞪着大眼睛，左看右看，努力想从这人脸上找到一丝怒意，“你不好奇吗？你真的不好奇吗？”
百里怀萧：……
“我不生气，你似乎很失望？”她浅浅叹出一口气，说道。
心思被看穿，笙莫大方承认：“是啊~”
她抄起手，歪头看着眼前人，先前的一点点紧张随着这人的平淡回应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满满的好奇：“你这个人……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能让你生气的事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百里怀萧似乎并不理解她为何纠结这个问题，淡淡问道。
笙莫搔搔头，这个人明明生了一副妖精的皮囊，可听着她说话，只感觉这人下一刻就要飞升了。
“百里怀萧……”笙莫眉头微锁看着眼前人，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你不累吗？”
“为什么这样问？”百里怀萧脸上仍看不出什么起伏。
笙莫托起下巴：“人总是会为一些事不得不努力奔波，剩下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倘若连自己开心舒服的事都没有，得不到片刻喘息宁静，那活着不是太累了吗？”
笙莫的话在空气中回荡，百里怀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思索着这个简单却深刻的问题。
许久，她才终于开口：
“……或许吧。”
笙莫觉得有些胸闷，她捏捏自己的睛明穴，百里怀萧究竟是个什么神仙。
“行，那个……这也没我什么事，你看书吧，”她站起身，“金吉刚叫我，不知道做什么，我去看看。”
笙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百里怀萧的目光追随着她消失在门口。她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涟漪。百里怀萧站起身，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笙莫姑娘，”金吉看到笙莫，喊了她一声，“我方才去看了院里的花，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怎么被糟蹋成这样……”
“……”笙莫一愣，本来只是顺口胡诌，真没想到刚转身出门就遇上金吉，“那个……都怪我，我刚已经跟百里怀萧说了。”
金吉闻言，脸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问道：“怎么回事？”
“我把团团狗带进院……就这样了……”笙莫有些心不在焉，说罢，她突然话锋一转，“诶，金吉，百里怀萧一直都这样吗？”
金吉并未理解她的意思：“一直……怎样？”
“就是……”笙莫想了想，看似冷静、理智，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实际上，内心的挣扎和困惑，却比任何人都要深重，“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
“嗯……小姐自小性子就淡……”金吉道，“你是担心小姐生气吗？”
“你放心，不会的。”她安慰道。
笙莫叹了口气，她哪里是担心这个……
“金吉，你有没有觉得……”笙莫看向百里怀萧房间，“她活得好像很累？”
金吉一愣，也看向笙莫视线所在方向，眼中有些黯淡，轻叹出一口气。怎么会不累呢？
“笙莫姑娘，你想多了。”她回过头，看向笙莫，“小姐她只是……不善表达，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