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事，我看着可怜，他同意作证得同意得更快。”
齐闻心里微微叹息，心疼她这时候还想着一定要让证人愿意出来作证，丝毫没有因为刚刚被误会，而心有芥蒂。
“嗯，我相信你。”
“谢谢你，齐闻渊。”
在齐闻渊的眼里，在那片澄净的琥珀色海里，她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记下两次了啊。”齐闻渊眼里蕴着丝丝笑意，温声提醒。
秦语破涕为笑，小声应下，“哦。”
在小区门口樟树下的象棋铺子里，正是吃饭的点，这时候的棋铺子空落落的，只有秦语和路安对坐。
秦语跟老板娘点了一壶茶，用大红色的塑料杯给她对面的路安倒了一杯。
在这简陋的小铺子里，执素手斟茶的秦语，瞧着比日日待在这里的路安还要自然。
尴尬的气氛在凉亭里也是如出一辙，回来了的齐闻渊依旧是眸若寒冰，冷死了金南盛一众人。
除了和他一样面色冷峭南伊。
群里的一条消息吸引了金南盛的注意，是齐闻渊提前用自己手机发出来的视频。
秦语欢快而又生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她活力满满地和小朋友们说话……像天上飞来的百灵鸟，让人从心里就喜悦起来。
视频里她在采访路一鸣。
没一会，南伊也点开了视频。
看完视频的三人，又安静了一瞬。
“小语她，自己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白妍抿着嘴唇，泫然欲泣。
“主意都是她一个人想的。她不说，也许不是不信任，是觉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更保险，在路安听起来可信度更高。你们有谁注意到路安刚才在偷听？”
齐闻渊本来不想解释，但是秦语做的一切，这些人屁都不知道，那她又何必辛苦呢，他不希望她出了力，却被误解。
南伊像被自己甩出的子弹击中了一般。
小语提起阿妍身世的原因，她知道了：因为永远有人期待着看见比自己惨的人，这会让他好受，也有可能让他有同情的心理产生，从而影响他的选择。
路安脸上的皱纹里，有着清晰的局促，“秦小姐，有什么话直说，但路全的事就算了。”
“先喝，别急。这种茶汤要趁热喝，第一口的清亮烫到唇齿才有浓郁的香。”
“你也懂这个？”路安望着秦语的动作逐渐放松了下来，捏着红色的杯子就饮了一口，他睁开舒服的眼，叹道：“别看这茶叶子粗又不好看，喝下去回味不苦，甘甜着哩。”
路安始终觉得，他喝过的再好的酒都比不上这铺子里的这口茶。
秦语笑着回答，“不算懂，小时候我外婆喜欢在这种象棋铺子喝茶聊天，这种茶是很好喝，人多的话更有意思。”
看着对方自然地捧着茶，路安有些没由地感慨，“不少人看不起这里茶水，觉得茶叶粗大、碎渣多，也不值钱，可我就好这一口，喝不腻，再好的酒都不换！”
“秦小姐有话直说吧。”
“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想给路队长看一段视频，您别觉得冒犯就行。”
“别这么说，我已经不是队长了……这是，一鸣？你要干什么……”
路安皱着眉，接过手机看了下去。
“我说对了吧？哈哈，我知道路一鸣想当警察的。”
视频开头，一个小男孩乐呵呵地说完话，镜头就转到了路一鸣身上，他的脸上有两团不自在的酡红。
“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想当一名警察吗？”
“我——我觉得警察叔叔很神气，我也想穿上制服，帮助很多人，像我爸爸那样，我爸爸也很神气……”
“你爸不是警察吧？”一道童真的画外音传来。
路一鸣脸上并没有促狭，反而眼神更坚定了，“他不是，但是他和警察一样保护大家的安全。”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路安木木地把手机还给秦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我……我第一次听他这样说。”
秦语没急着说话，又把俩人杯里的茶加满。天快要黑了，茶杯里满当当的茶汤在路边的小灯下映出荡漾的光晕。
“一鸣被教的很好，今天我看着他捡了钱就交给了警察。你有一个很好的儿子，路队长，我也许有目的性，但一鸣的回答是他自己的想法，是我无法左右的。”
“他很崇拜他的爸爸，他的未来应该光明、应该磊落。如果您弟弟的事情一直不了结，我也担心会影响这孩子的未来。如果处理得好，是没有影响的，路全并不是一鸣的直系亲属。但是，如果多年都拖拉着这桩案子，在未来会不会有影响就不好说了。”
秦语知道路安听进去了，他爱他的孩子，像大多数父母那样。
“我的朋友，她只求让路全得到公正的处理，此外，没有了，她不追究其他的责任，您愿意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女孩痛苦着吗？”
“我……再想想，你不要说了！”路安觉得他的脑子一团乱麻，路全是他的亲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知道白妍也是无辜的，她也是一个不容易的人啊……
多可笑，在儿子眼里，他是保护大家安全的人啊！
痛苦与纠结揉在路安的脸揉一起，他该怎么做！
他辛苦了半辈子拉扯路全长大，他已经尽力了，路全不小了，得像个男人一样担事儿了！
像他这样苦命的社会底层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混到保安队长的位置，冷言冷语从没少受，他是喜欢金山银山，他不能问心无愧是个好人……但他没也忘记白妍每天早晚路过保安室的问候，没忘记今天被当个人一样让秦语请的这碗茶汤……
路全的错，他要认，他得赎！
路安的脸在小铺子旁晃荡的灯光下，忽明忽暗，他的眉毛突然就展开了，像是拿定了主意。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作证，我——我舍不得让一鸣失望……我不是一个好哥哥……”路安憋着一口气说完，就撑不住捂着脸呜咽了。
秦语松了一口气，暂停了手里的录音笔，她知道，她做到了。
“你怎么不是好哥哥呢？路全几乎是你拉扯大的，他做错了，他需要接受惩罚。你是对的。”静静地递过去一张纸巾，秦语把手里的录音也发送到群里。
不一会就来了人，带路安去录口供。
路口，秦语坐在灯下等齐闻渊他们。
刚刚还空荡的铺子到了旺盛的点儿，熙熙攘攘的人挤满了棋摊，热闹得像没有泪水落在过地上。
秦语又想起南伊的话，她是否太过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