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她，不信妈妈是吧？映雪！你去哪啊？映雪——”
姜青双腿无力，瘫坐在地上，面对怀里用力挣脱开她的桎梏跑走的女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最疼最爱的孩子竟然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盯着她，说讨厌她……
她做的这些！难道不都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吗？她又有什么错！
湘京村里中学。
挨着学校后墙而建的一排低矮平房，是村里为支教老师们临时腾出来的宿舍。
这儿原来是村里的牛棚，一直荒废着。后来学校扩建，后墙的篱笆就拆了又往后挪了几十米，把这块儿地也划了进去，改改修修如今变成了一排平房。
白妍坐在空落落的屋里，看着手机里南伊发过来的信息，有些出神——
南伊：票给你留着，明天没空的话，周末回来看吗？
木质的房门突然被扣得咚咚作响，白妍看向门的方向抬高了音量：“谁啊！”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半大小孩子变声过后有些沙哑的嗓音，“白老师，阿依布今天也没来上学，等会放学后你陪我去他家看看呗？”
门打开了，白妍一眼就看见只比她矮个半头的男生正瞪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她。他的头发贴着头皮生长，是天生的自来卷，脸上依稀可辨的是焦急的神情。
白妍在脑海里辨认了一下这张脸，认出来这人是她们班上的一个男生——杜勒城。她现在带的是村里中学从初一和初二两个级段的语文课程，说是两个级段，实际上是两个班——初一一个，初二一个，两个年级加起来总共才四十多人。
白妍手看着这男孩的脸，犹豫不决——这事不应该找她呀？尽管才来了几天，白妍就已经了解到——在这里，学生们今天上课，明天就不来了，是常事一桩。
但从交上来的作业看，阿依布这孩子智商在线，是个不该放弃学习的好苗子。
“白老师！”
正当白妍要应了这请求的时候，隔壁屋的门突然就推开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女老师从门里探出头来，她握着手机唤“你和我去趟办公室，校长说有事找我们。”
女老师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衬衫，黑黝黝的盯着眼睛离她隔了五六米的男孩，她操着一口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在安排着，“杜勒城你先回去上课，你说的我和白老师已经知道了，等会儿我知道和麦迪老师说，让他明天一早就去阿依布家看看！你快回去上课吧！”
杜勒城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妍的方向才离开。
“白老师。”
隔壁的女老师的声音叫回了白妍的魂儿。
她嘴里喊得是白妍，眼睛却目不转睛盯着刚刚男孩离开的方向，同时快速向白妍招手。
等白妍锁上了她屋里的门，一进隔壁女老师的房间，就被她拽着胳膊转身塞进去，然后迅速抵上了身后的门。
进个屋比躲避敌特分子还要谨慎的举动引起白妍的不解，她嘴唇微张问道：“卢老师，你这是？”
姓卢的女老师立即示意白妍先噤声，“嘘，你先去那边坐着，我们去里面再说。”
直到在门口旁边的小窗户看着人走远了，卢老师才回过头把人拉进了屋里靠着后墙的小椅子上：“你太不小心了！白老师，你不要怪我冒昧——”
虽是说着抱歉的话，卢老师却是训斥的模样，整个人气势汹汹，一点也不掩饰。
“杜勒城让你跟他去阿依布家里看看你就去？还是你觉得在这里教书太轻松了？你知道他家住哪吗？你就去？真搞不懂你这种城里来镀金的老师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还是你们这种只要是能镀上金其他就都无所谓了！”
“我来教书不是来镀金的。还有，卢老师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白妍蹙着眉辩解，她再晕也看出来好像刚才这事儿她想简单了：这位长自这里，又回到这里工作了数十年的女老师似乎在奉献的同时又矛盾地厌恶着这里的一切。
“你……我和你说不通！反正以后再有学生让你离开学校去村里——凡是这样的，也没有别的老师陪着的，你都不许去！”
白妍脱口而出：“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要是想顺顺利利地镀了金回去，就听我的！”
咽了口口水，白妍把脑袋凑近，压低了声音问：“卢老师，咱们这儿是有什么‘一人不进村’的禁忌吗？”
看过的各种五花八门的规则怪谈小说闪现在白妍脑袋里，她现在就去重温一下生存法则还来得及吗？
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顿时出现在卢老师脸上，她率先起身，“现在我们得去校长办公室一趟，明天有去城里采购，你和我一起去。”
说完她就拉着白妍的胳膊往外走，壮实的身板让人只能跟着她的意思来。
“去就去……哎哎，卢老师，你轻点拽我啊……”
奇怪？
明明校长早会的时候安排了卢老师一个人去办公室找他就行，但这会儿被武断地做了决定，白妍纵使有一肚子疑问，也只能先压下。
一直等到晚上的课上完，她才终于有空给南伊回信息。
白妍：周末时间太赶不能回啊……
南伊：知道白老师是大忙人，想想怎么补偿我？
隔着屏幕，白妍都能想象到南伊会是怎么一个表情——肯定是眼神挪开，一个余光都不会分给她，然后冷哼……
要是这时候追着她扭开脸的方向去，一定能看见那副最不把人当人的不屑表情！
白妍：知道你很气，但是先别气！票给我两张，明天我能去这边县城一趟，到时候蹭你的人情，请我同事看一场。
“叮叮——”
手机短信立马弹出两张购票信息。
白妍从善如流地一套表情三连跪谢后退下了。
整个下午，秦语都在给亲朋好友分发包场的票。
“谢啦，小语！你给我一张留我看的就够了，我准备搞点福利，自掏腰包请我们部门的同学明天去看！”
秦语乐了，知道她是好意，立即把包里剩下的三张票全塞赵书彤手里了，“那先谢过你啦。不过学姐，这钱你明天可能是花不出去了。”
“怎么？这社会已经进化到钱就能看电影了？那怎么行！我这钱太多，花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