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一历数这些年对原主的好，越说倒越觉得情深意重，慢慢的便有些支棱起来，他们对小六这么好，她变成厉鬼之后竟然回来吓他们，未免太忘恩负义了吧？
于是看向她的眼神由惊恐，渐渐的就带上了些许谴责，如果不是还记得之前她大发神威的那一幕，怕是就要上前斥骂了。
沉渊心中不由冷笑，这些人怕是忘了，当时原主落水后被仆人救上来，他们可没有一个上前安慰的，反而一个个斥责她损了名节，丢了胡家的脸面。
后面老太太作主要送她去庵堂，也没见哪个出言反对，特别是两个婶子和曾经言语上有过争执的小姐妹，恨不得尽快撇清关系，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
“二婶说的点心，是指五哥带回来，被三姐姐嫌太硬，你又不喜欢，随手丢给我的那次吗？记得我还因为吃坏了肚子，在床上躺了几天呢。”
“喔，五哥刚刚说的给我带过桂花糕，就是指那次吧？希望你下次给家里人带东西，别再带隔夜的了。”
“七妹妹给我打的络子，我当然不会忘，毕竟转头你就在我那讹了件新衣服走呢，这么昂贵的络子，属实令人想忘记都难。”
……
小小一个胡家藏不住太多的秘密，有些事情原主哪怕当时不知道，事后也能听见一二风声，沉渊把记忆里的事情一个个抖落出来，挨个把这些人怼得讪讪的。
“都是些小事，咋还兴翻旧账的？”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
“不是你们先跟我翻旧账的吗？”沉渊神色淡淡，“怎么你们提出来就是对我好，我说出实情就成了斤斤计较了？”
“这……”被点过名的人神色尴尬，他们也没想到，原本打算打打感情牌，结果翻账翻到自己头上了。
“六丫头，祖母也不知道，原来这些年你在家里受了这么多委屈。”老太太适时开口，缓解了众人的尴尬，“不过上下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一家人住在一起难免有些摩擦。”
“如今事已至此，就请你大人有大量，看在祖母这张老脸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次吧。”
“我保证之后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都给你磕头道歉，再叫他们拿出自己的私房体己，买上足足的祭品，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走。”
“以后逢年过节、生辰祭日，每一次也保证都给你厚厚地送上一份，让你去了下面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难怪别人说人老成精呢，老太太一番话可谓把人生拿捏得死死的，如果原主真的化成了厉鬼，在没有深仇大恨的情况下，恐怕会被这些优渥的条件诱惑到。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能得个风光大葬，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供品，保证即便下了地府也能享受很长一段时间，还挺有吸引力的。
可惜了，原主死的时候没有变成厉鬼，也没有那个能力回来报仇，而是找上了系统，换成了沉渊过来。
就在她略走神间，胡家人以为有戏，忙顺着老太太的话表衷心：
“六丫头你放心，二叔保证给你烧用不完的金银财宝，还有香车宝马和仆从美男无数，让你在底下的小日子过得美美的。”
“还有三叔我，以后所有的私房钱全都用来给你买纸钱，你就放心去吧小六。”
“我把全部的零花钱都给你六姐姐……”
“以后我都不买首饰了，全买漂亮衣服烧给你，六妹妹……”
……
沉渊：“……”
看着胡家人笃定放松的脸，沉渊冷笑一声，挥手将老太太身边的桌子击得粉碎，“拿这些小恩小惠就想打发我，是不是我太给你们脸了？”
木屑四散开来，落了众人满头满脸，有几个不走运的，还被划伤了脸颊手背，等火辣辣的感觉传到大脑，伸手一摸满掌的鲜血，顿时吓得惊声尖叫。
沉渊厉眼扫过去，几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瞬间将尖叫声又吞了回去，战战兢兢地捂住伤口，默默地缩成一团。
方才差点消退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众人心里再无侥幸，明白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六姑娘，而是真正的厉鬼，惹怒了她，恐怕是会要人命的。
“很好，”沉渊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大家都明白了沉默是金的美德，那么我们现在就来算算旧账吧！”
“你……你想怎么算？”老太太颤声问道。
“唔……让我想想，不如就从五个月前开始吧。”沉渊似笑非笑道，“祖母诚心礼佛，十分虔诚呢，每天都要亲手在佛前供奉三柱清香，还要求小佛堂里时刻供应着新鲜的水果。”
老太太脸色剧变，肥硕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祖母知道错了，不应该因为几个果子就狠心罚你，小六……”
“祖母是做错了，”沉渊无视她的求饶，冷冷道，“不过不是错在罚人，而是错在不听我的解释，当时我便说了，打翻供果的人不是我，可是你不信呢。”
“什么？”先前任凭原主说碰了嘴皮子也不听的老太太，此刻却立时就信了她的话，因为她很清楚，变成厉鬼的六孙女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谁？是谁干的？居然害我冤枉了小六，还不赶快出来认错，要是等我把人揪出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老太太出奇愤怒了，倒不是因为冤枉了原主而感到内疚，而是怪那人给自己带来了灾难，万一厉鬼为此记恨自己，把她咔嚓了怎么办？
可惜性命攸关的当下，哪个不怕死的敢跳出来承认？任她又喊又骂，喉咙都快叫破了，也没人吱一声，往日里的孝子贤孙，此刻全部默契地避开了她充满渴望的视线。
“你们这些不孝子孙！”老太太面色灰败，气得破口大骂，“枉我平日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一个个尽是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