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
言玉察觉到长渊回来了，却不见其人。
他心下奇怪，四处寻去。
找了一圈，最后在山顶找到了他。
圣灵树巍然而立，满树枝丫上绿叶金花在灵气的滋润下极为繁盛。
风稍过，便洋洋洒洒一阵花雨。
在那树下，立着一座洁白的神尊像。
长渊就在树下与那神像对立。
和圣灵大陆的神尊庙的神尊像不同，这尊神尊像是能清晰看到神像的五官面容的。
男人负手而立，微仰头看着那尊神尊像。
那神像五官清晰，可他的眼底却流露出一些陌生的情绪。
言玉一看到这场景，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他怎么来这了？平日不都不过来吗？
言玉连忙上前，出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怎么来这了？”
长渊转过头，看了言玉一眼，又看回那尊神像。
“这里的神尊像一直这么清楚吗？”
言玉点点头。
“是，只有神山的是清楚的，九界其它位面，包括九重天，所有的神像都施加了咒术，不让人得以窥探神尊真颜。”
长渊伸出手，手心里接过一朵圣灵花。
半晌，他才继续问：
“为何我总觉得，她在我这也是模糊的。”
言玉眼皮子一跳，保持着镇定。
“这不是很正常，你都活多少年了，总不能事事都记得清楚。”
这话并没有打消长渊的疑虑，他看着那尊神像，想到这段时间在圣灵大陆的见闻。
他心底的怪异感不是一日两日了。
先前不觉得，可这些天在圣灵大陆，他看到遍布各地的神尊像。
居然无法在脑海中浮现出她的真实模样。
他们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神尊庙遍布各地，是不少修士的信仰。
他缓缓道：“当年建神尊庙是为了让人们不要忘记她……”
言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这不是还记得？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言玉担心他继续想下去，赶紧问：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圣灵大陆出了什么事？”
长渊收回思绪，想到自己回来的正事。
“当初神尊的光明力可以感知黑暗力？”
听到这个问题，言玉也愣了一下。
不假思索地便问出来一句：“你不记得？”
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长渊也发现，他对于她的事情似乎记得的也越来越少了。
可他并不是一个记忆力不好的人。
言玉连忙解释：“不是，你可能最近太忙了，所以很多事忘记了哈哈。”
“我想想，毕竟光明力的事过去这么久了，我其实也不太记得请了。”
“好像是吧，尊上的光明力是可以感知黑暗力的，毕竟是克星嘛！”
长渊思考片刻，先暂时把之前的事放到一边。
“如今又出现光明力了。”
言玉并不意外。
“前些天我算出来了，但如今光明力重现，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长渊点头，神色也显得凝重些。
为了缓和气氛，言玉想到自己的推演结果，放松语气：
“看来这小姝儿身负重任啊！阿渊，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去见见这位‘救世主’？”
自从清风去了圣灵，给他捎了个什么‘飞升通’。
还别说这玩意儿比传讯鸟更有用。
就是清风每天跟个话篓子一样，一天给他八百条消息。
都是长渊和这位小“救世主”的。
据说万年铁树的长渊对她很不一样啊。
自己每天在这神山闲得发慌，最近神域那帮老头子也安静了。
他实在是想下去玩玩！
提到云姝，想到自己临走前，她毫无形象，披头散发地趴在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画自己的大房子，还让他回去从修源城带些吃食，长渊莫名觉得轻松了些。
他想了想同言玉说道：“你也去圣灵。”
言玉还沉浸在自己毫无盼头的生活中，冷不丁听到这句。
他愣了一下，就差抱住长渊。
“阿渊啊阿渊，还是你善待兄弟！”
“说吧，让我去做什么？做饭打扫盖房子都成！”
他可是听说了，那小“救世主”最近忙着盖房子呢！他这就去未来大佬面前刷脸。
长渊摇摇头。
“圣灵有个宗门，叫‘星兆殿’，我要你进去当个长老。”
哟嚯，“当长老？长老有什么意思？我天天在这当长老都已经当腻了，怎么去那还当长老啊？”
“你不如让我去当一个小小弟子，本来天资愚钝实力弱小，但一朝冲天麻雀变凤凰……”
他话还没说完，长渊便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神山事务一应交由其他长老，你速去星兆殿，办妥后联系我。”
——
九重山，神域。
锦衣华服的少年坐在桌前，手执白棋。
面前的棋盘已然胜负分晓。
他笑着摇摇头，轻轻一掷，手里的那颗棋子以优美的弧线落入一旁的棋盒。
紫衣金冠，少年一笑，便显华贵万千。
他琅然开口：“我输了。”
对面的老者慢慢收起棋子，看了少年一眼，带着些少有地慈爱：
“你不专心。”
少年手撑着下巴，修长的脖颈，轮廓分明的五官。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他一笑，如万树花开。
他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没说话，也没否认。
老人缓缓问道：“可是因为去捕获青龙一事？你父帝罚你了？”
少年摇头，不是很在乎。
“无碍，老祖。”
老者收起棋盘，也看出他似乎有心事，只淡淡说道：
“阿珩，你是我族最骄傲的后辈。”
“老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神农……罢了，还是不提了。”
“这回没契约青龙也无碍，再寻寻其他机缘吧。”
说到这，老者想到什么。
“据说最近神山那边不少人都去了下界，让你父帝去探查一下。”
元珩点头，问道：“老祖，神山那边可是有什么不妥？”
“神山向来不怎么插手俗事，最近的活动却开始频繁起来，多关注些总没错。”
“此次你契约青龙不成，我觉得你也应当多出去走走寻找一些机缘，不要总是拘在这九重天。”
元珩应了是，和老祖道了别。
路上，他想着老祖说的话。
又想起了那日去找青龙的情景。
他掏出怀里的那块留影石。
————
“人生在世，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七彩流萤，如玉月光。
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在草间跳跃，迈着不成舞的步子。
身边还有一只猫，时不时捕捉着飞舞的流萤。
当时他察觉到青龙的踪迹，追寻到这，看到的画面便如此。
他听到她说的那句话，踌躇间，竟也掏出了身上许久未用过的一块留影石。
小心翼翼地，生怕惊动了一人一猫。
他也实在明了，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的确失了君子之范。
可那日和这往后的多日，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像是有些着了魔一般。
偶尔闭上眼，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和那名叫‘云昭’的少女鼻息相碰的瞬间。
她其实并不算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好看并不精致，举止也大大咧咧的。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似乎也受了一些伤。
实力不强，用的剑都是最寻常的黑剑。
和他见过的那些名门贵女、金枝玉叶实在难以相比。
可那日和她初见，她就一直留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每看到她在草间一跑一跳的瞬间，他都似乎能感受到了无比的生命力和鲜活。
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他好像，很想要把这样的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