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平日不与别人交流，凤青栀的暗卫都在执行任务，显然这副卫并不知九渊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九渊无视副卫，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往日他不常回来，会有人把东西放在上面，而此刻，他的床铺上堆满了东西，甚至还有没啃干净的鸡骨头。
“狼喜欢吃鸡，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不用谢！”副卫靠着墙边阴阳怪气。
九渊翻找着自己的东西，好不容易从角落找到一片灰色的布，里面却空空如也。
“是不是你拿走了？”
九渊拧眉看向副卫，伸手，“交出来，我不与你计较。”
副卫盯着他的手几秒，撸了把额发，笑了，“脾气见长啊，你东西不见了便是我拿的？证据呢？或者，你说说自己丢了什么，形容一下，叫大伙儿一起帮找找呗？”
他特地提高音量，屋外有人听到动静，进门来看热闹。
“丢东西？”一人上下打量九渊，“你不就一床被子一个破包袱吗，俸禄买药治伤都不够，能丢什么贵重物品不成？”
其他人各个不怀好意看着他。
九渊往日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故意在圣女殿下面前现眼，好让殿下记住他，这和话本子里给男主子灌酒爬床的洗脚婢没区别。
更让他们不平的是，他们是副卫，九渊是暗卫第一高手，在疏影阁时，他们没少被九渊揍。
于是出了疏影阁，在不许私斗的规定下，他们便想尽各种办法“报仇”……
“连丢了什么也说不出，这污蔑未免太过分！”副卫一脸气愤。
九渊紧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毕现。
他可以确定，一定是副卫拿了他的东西，所以他才故意引人来。
可他不能说，万一那东西被有心人看到，传到殿下那里，殿下……会觉得他恶心吧？
“随意污蔑人，也太可恶了！走，咱们禀报卫长，请他定夺！”
有人推搡九渊往外走，但九渊立在那里垂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此刻他才意识到，活在阴暗角落太久的人，见到光之后，便再也无法回到暗处……
他，离不开他的光了。
可是，那样东西落在他人手里，他还能继续待在光的身边吗？
九渊眼神一凛，一个扫腿撂倒推搡他的人，迅速直逼到副卫面前，在他没反应过来之际，拉住他的衣襟扯开。
一个红色的圆形物件掉落。
九渊闪身过去，眼疾手快捡起，刚想捏碎，熟悉的声音传来。
“本宫竟不知，暗卫所大半夜里还能如此热闹……”
红色纱衣翩跹，凤青栀绝色的容颜此刻布满寒霜，踏入房内的那刻，所有人惶恐跪地。
“见过圣女殿下！”
那名副卫更是吓得抖若筛糠，凤青栀还没说什么，他便急切地叩首，“殿下明鉴！九渊擅自雕刻圣女殿下所戴银铃并私藏，卑职察觉啊——！”
砰的一声。
副卫被凤青栀一脚踹到门板上，门板哗啦碎了一地。
“本宫还没发话，你便多嘴多舌，什么东西？！”
副卫吐出一口血，灰尘和碎屑沾了一身，却立即摆好姿势跪伏在地，“殿下恕罪……”
此时的动静太大，卫长这才赶来，跪地叩首，“见过圣女殿下，卑职来迟，请殿下责罚！”
凤青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叫他跪着。
九渊惊愕地看她一眼，又飞快垂下眸子，手里的物件像着了火似的，他却紧紧握着，想再次……
“不许动！”
凤青栀呵斥一声，九渊便真的不动了。
她缓步过去，伸手，“是本宫赠与你的那……个吗？既保管不好，本宫便收回了。”
她方才在门外并未看清是什么，但那些人欺辱九渊的画面全都被她收入眼中。
暗卫所人多嘴杂，又被分派到各处重要机构，不得已，她须隐瞒九渊的行为，便说是自己所赠。
雕刻她的银铃？
还真有些意外来着，得要过来好好观摩一下……
九渊纹丝不动。
也许不是错觉，殿下似乎在为他解围。
那他……可以再任性一些吗？
“属下斗胆，想留下此物。”
九渊第一次直视她的眸子，带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若是殿下不允，他便立即捏碎，往后被罚被杀，他也认！
凤青栀眨眨眼，倏的翘起唇角，一笑中似乎藏着万千风情。
“本宫……允了。”
九渊心脏猛地一紧，躁动的血液翻滚不息。
反应过来时，他仓皇收回视线，小声道，“谢殿下。”
凤青栀逡巡一周，望着那个堆满杂物的床铺道，“这是你的？”
九渊难堪地点头，“是。”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上面的东西不是属下的。”
凤青栀深呼一口气，转身大步出了房门，“所有人员，立即到院中接受问话！”
一直跪地的卫长连忙应是，召集在所内的人全部跪到院中。
凤青栀看到九渊也想与他们一起，头疼地道，“你是本宫的侍卫，该站在哪儿不知吗？”
九渊愣了下，疾步走到她身旁，顺手搬过旁边的椅子，“殿下请坐。”
凤青栀一撩衣袖，坐下，微眯着眼，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也听到了，如今九渊是本宫的人，且……”
她指尖点点九渊垂在身旁的手背，“他深受本宫器重。”
九渊手臂颤了颤，又不自觉倾身靠近了些，追逐着她的温度。
“所以，往日欺辱过九渊的人，自己说出罪行，且都说具体些，本宫尚可饶你们一死！若是等本宫问九渊，那便一律杖毙！”
说完，她催动蛊王散发震慑。
这些副卫体内都有受制于人的子蛊，此刻各个乱窜，令他们揪心难忍。
一名副卫砰砰磕头，“卑职曾撞翻过九侍卫的饭食，还踩了两脚……”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卑职曾言语讥讽九侍卫，说他想靠、靠殿下上位，恬不知耻……”
“卑职曾用洗脚水打湿过九侍卫的床铺，还刺破他的衣裳……”
“卑职在九侍卫床铺上放过剩饭脏物，但只放一晚便拿开了！”
“……”
凤青栀听着这些人一一陈述，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对九渊做过什么。
她一语不发，眉头越拧越紧。
九渊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对他，但在殿下面前，一一揭露这些不公待遇，他不想……
“殿下，他们都是无心之失，属下……”
身侧的手被人攥住。
凤青栀没有看他，声音却有些颤抖。
“他们如此待你，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