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已是蛙声一片。
荷塘的荷花开得正好，月色下轻轻随风摇摆。
凤青栀背着手散漫地走在前头，身后的九渊亦步亦趋。
他掌心还残留着方才殿下递上手来的触感，软软的，痒痒的，直达他心脏深处。
真是昏头了，他竟对殿下说那般恬不知耻的话……
凤青栀抬眸看一眼月亮，似是自语，“子时该到了吧？”
九渊立即回道，“禀殿下，时辰确实不早，您该就寝了。”
凤青栀倏的转身，几步走到他跟前。
九渊身体微微挺直，呼吸乱了些许，“殿下……可是有吩咐？”
凤青栀笑了下，玉手伸进衣襟，九渊连忙后退，拱手低头，双眼紧闭。
凤青栀没管他，从胸口掏出两个玉器，左右看了看，递出那个墨玉孤狼，“阿渊生辰快乐呀。”
九渊心头一惊，缓缓抬眼，看到嫩白掌心里那孤狼，如墨玉般幽深的眸子闪过一瞬光华。
“这是……给属下的？”九渊抬手接过，随后紧紧握住。
凤青栀轻推他一下，不满道，“喜不喜欢嘛？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那蟾蜍？都给你也可以的，你换着玩儿。”
说着，把蟾蜍也塞给他。
九渊怔住。
所以，殿下冒险出宫，其实是给他买生辰礼物，而不是给小十？
是了，殿下故意更改了他的生辰，就在子时过后的今日，六月十九……
是他一叶障目，曲解了殿下的意思，还故意用小心思，让殿下选了那丑陋的蟾蜍。
他……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九渊握着墨玉，声音低哑，“谢殿下记挂，只要是殿下送的，属下都视若珍宝……”
说完这话，心里所有曾经的纠结、不安、疏离，全都瓦解，只剩一片炙热的……想永远守着殿下的强烈愿望。
凤青栀舒心了。
闷葫芦长了嘴，会说漂亮话逗她开心，也不枉她费力出宫一趟。
“那……我都送你两个礼物了，你雕刻的那个不愿送我，给我瞧瞧总可以吧？”凤青栀故意仰脸对上他低垂的头。
她真的很好奇。
九渊沉默一瞬，把凤青栀送他的贴身收好，拿出那个红色物件。
“属下无意发现一块石头……颜色甚是好看，便拾起来了，不当值时，便随意雕刻了下。”
凤青栀凑过去，拿起借着月色看了看，上面的纹路确和她的银铃有些相似……
她坏笑，“为何雕如此纹路？难不成你早早便对我……”
“没有！”
九渊立即否认，“属下也不知，只是从前……属下总是跪地请罪，次数多了，便注意到您脚腕的银铃，属下并未刻意仿造，只是不知不觉……请殿下责罚！”
不知不觉？
凤青栀眯眼一笑。
大傻子怕是早就对她情根深种而不自知呢！
“那便罚你把此物赠与我！”凤青栀不讲武德，直接把东西塞进衣襟。
九渊无奈拱手，“是。”
殿下既不嫌他冒犯，赠与殿下也无妨……
“好啦，这下可以回去了，你还要上药呢！”凤青栀手指在他腕心点了下，不知暗示什么。
九渊耳根一热，回想自己曾决定过绝无下次……
但殿下喜欢玩的话，他又有什么好别扭的。
他这辈子，注定是殿下的人。
即便他不是唯一那个……
回到圣女殿，凤青栀没着急“上药”，而是用蛊王传召了另外九名暗卫。
小一到小十，除了九渊，齐齐跪地。
问完他们监视的几个人最近动向，凤青栀便盯着他们，把在暗卫所说的那话重复了一次。
小一早就隐隐察觉到不对，最快承认道，“属下曾奚落过九渊，说他沽名钓誉。”
小二犹犹豫豫，“属下……找他要过碗里的肉。”
小三：“属下不小心撞过他，但没道歉……”
小四：“属下瞪过他……”
小五：“属下，呃，属下不跟他说话！”
“……”
他们一个个说，越说凤青栀越感觉自己没事找事儿一样。
还以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会欺负九渊欺负得更狠呢。
现在看来，不过是看不惯他，没怎么理会他罢了。
也是，疏影阁顶尖的那一批暗卫，几乎都是踩着血过来的，他们一心放在磨砺自己上，和那些浑水摸鱼的副卫不一样。
但话都说出去了，不罚他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念在你们犯错不大，且目前还有任务在身，本宫暂时不做处置，若是日后立功，可免去处罚……都回吧！”凤青栀挥袖。
“是！”
小一到小八全部闪身离开，余下小十忐忑不安。
“主子……那、那属下呢？您还要属下做侍卫么？”
凤青栀冷眼睨着他。
几个暗卫里就属他最狡猾，叫他认罪，他便说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害怕九渊，不敢与他搭话。
他方才说完，其他人都愣了一瞬，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扮猪吃虎的狗东西！
小十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刚准备认罪，凤青栀端起茶盏，悠悠开口，“方才你也听到，祝司女多次看望周质子，显然又被他迷住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祝司女么？
小十见过她几次，上次周质子学规矩两人还搭话了，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唉，本宫在这皇宫里，也就与祝司女关系要好一些，可她偏偏迷上个心怀不轨的异族皇子……若是咱们南疆有勇士追求她，想必她也能明白周质子那拙劣的把戏。”
小十缓缓睁大眼。
主子的意思是……？
“属下明白了，愿为主子分忧！”小十跪地叩首。
他们的小命都攥在主子手里，引诱献身什么的有何关系？
凤青栀轻笑一声，狡猾有狡猾的好处，一点就通。
“需要什么吃食，补品，小玩意儿的，都可以找暮醉要，务必让祝司女只惦记咱们南疆男子……和其他人一样，每日汇报，未经传唤不得来殿前，下去吧！”
“是！”
小十退下后，凤青栀又独自坐了会儿，取了自己的银铃和九渊雕刻的那个对比。
还真的是用心雕刻的，花纹几乎一模一样。
若不是他切切实实受了那么多伤，凤青栀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受罚，好趁机观察她的银铃……
“今晚坐着上药。”
凤青栀重新取了一条银铃，戴到手腕上，眼神飘向九渊。
九渊：“……”
凤青栀跪坐在软榻上。
九渊背对着她脱去上衣，露出斑驳的伤痕。
他心还慌着，一双小手从后面抱上来，后背传来水润温柔的触感。
“阿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