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商宁又检查了一遍论文材料，并再次认真地梳理了一遍思路。
第二天，商宁到学校和穆洁碰头，她们相约一起去参加答辩。
她们的答辩是在同一批次的。
穆洁已经很久没见过商宁了。这一见到她不由得一愣，她的室友在她没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大变样了。
似乎美得更明艳了些，气质也变得更饱满、更舒展了。
她拉着商宁上下打量，惊叹道，“小宁子，你背着我坠入爱河了！”
商宁闻言不由得吃惊地看着她。穆洁，她的三吉学神，真是慧眼如炬。
一看她的表情，穆洁就知道猜对了，“哈哈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才多久没见你简直变了一个人……”
变了？很明显？
商宁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她确实变了，她现在肚子里揣着个小的呢。
她笑着对穆洁道，“多久没见你算过吗？”
穆洁不假思索道，“一百零九天。”
她对数字很敏感，都不需要特意计算就能说出她离开学校已经多少天。
商宁见她回答得相当干脆，不由得心生敬意。啊，她这天赋异禀的室友真是太厉害了。
穆洁搂着商宁的肩膀，满脸期待地问，“你和谁恋爱了？”
她记得商宁在班上有好几个暗恋者，有个人看着还不错。这快毕业了，他们肯定沉不住气会表白的，会是谁呢？
是谁能养活商宁这根恋爱上的木头？
商宁顿了顿。
穆洁以前和商宁讨论过谁对她有好感，见穆洁的样子，是以为她和其中的谁在一起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像困兽。她最想要的不是喜欢不是爱情，是能带她脱离困局的力量。
所以穆洁说的哪几个人对她有意思，对她来说也提不起半分兴趣。她的烦恼是她自己的，那别人的心思也只是别人的事。
商宁转了个身，便脱离了穆洁的桎梏，“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吧。”商宁说完笑着跑了。
穆洁想着她的笑愣了愣，直觉告诉她思路错了。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追一边低声喊到，“小宁子，等等我……”
她猜错了？和商宁谈恋爱的不是她认识的人。
商宁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停下来。穆洁和她一起走进论文答辩等候区。
两人坐在用于等候的课室里，穆洁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她恋爱对象是谁。
商宁听着她不依不饶的声音，不由得叹气，也就只有穆洁这样的学霸到这种时候还能这么轻松，一点不当回事。
她们两个的名字都排得比较靠前。
商宁有点紧张，低声道，“三吉，当心待会儿你答辩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到时候我不负责的。”
穆洁闻言像受到了启发，立刻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你不负责谁负责，再不告诉我，我待会儿万一走神在讲台上不小心问出来了可怎么办？”
商宁闻言认真地看着她，“三吉，你别吓我。”她这性子还真不是不可能。
穆洁见商宁怕了，立刻志得意满地小声撒娇道，“小宁子，告诉我吧，告诉我吧，好不好嘛……”
商宁只好道，“不是贺银霜。”
唉，说了，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这么紧张的时间里，怎么讲嘛？
穆洁一脸听了句废话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不是贺银霜，我都那样提醒你了，你要是还和他谈恋爱我们也不用继续做朋友了，我可不和傻家伙做朋友。”
商宁对她浅浅一笑，“谢谢三吉学神的肯定。”
穆洁好奇感不降反升，“到底是谁啊？谁啊？”
商宁看着排在穆洁前面的人已经带着东西出了等候区。穆洁这家伙还在和她纠结她的恋爱对象是谁。
她无奈道，“我老公。晚点再跟你说。”
穆洁闻言愣住，有些质疑地看着商宁，“你不要告诉我不是贺银霜但你已经和贺银霜结为夫妇。”
她知道贺银霜是商宁家里给定好的结婚对象，商宁不会真和那家伙结婚了吧！
商宁无奈反驳道，“怎么可能，就冲他让我帮他挡过酒，我就是疯了也不会沦落到和他谈恋爱。”
没错，他是会让作为他女朋友的自己去挡酒的人。
她爱上贺银霜，那得多么灾难。
穆洁有些愁，“那是谁啊？”
下一位就轮到穆洁了，商宁真是替她着急。“别问了，我下午带你见他。”
穆洁闻言仍满脸不甘心，但也没再继续问了。
没过多久，就到穆洁了。
她悠闲地站起来，“待会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穆洁不急不徐出了答辩等候区，淡定自若进了教室。
她明明要去完成一件很重要很严肃的事，但她的样子轻松地像是通知商宁她要去上个厕所，上完厕所在教学楼下等商宁。
好完美的状态啊。
商宁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生羡慕。
她一走，商宁就有些紧张了，她在穆洁后面第二个。
马上要到她了。
商宁又捋了一遍思路。她目光落在了左手的戒指上，她打开手心，看到那天伏云深给她戴上的戒指，他那时手指摩挲的戒面，有朵祥云。
祥云，祝福和承诺……
她现在是富有者。
她已经有自己的另一半，他们已经组成家庭，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可不能再这么浮躁了啊。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商宁站在了答辩的教室讲台上，讲台下面几位严肃的导师坐成一排。
商宁有条不紊地进行答辩自述，自述完她的心就彻底定下来了。接着就是泰然自若地回答老师的问题，那种淡定的状态仿佛是她天生就有的，而并不需要她去寻找或者调整。
心，很安定，商宁第一次在自己身上感觉到类似成熟稳重这种状态。
她的回答不见得是完美的，但她今天的状态一定是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
答辩结束，商宁淡然自若地走出教室，到了无人的走廊转角，才背靠在墙上笑出来。
她摸着自己的心房，这就是成长吧，她感受到了。
这是一场意义非凡的胜利，她要告诉伏云深:她要毕业了。
“商宁同学在笑什么？”
是男生的声音，朗润中带着笑意，像蜂蜜水带着甜意。
商宁错愕地循声望去，看到了倚站在楼梯口挺拔之姿的褚昱阳。
褚昱阳，她的同班同学。
褚昱阳向她走来，一股介于成熟与朝气蓬勃之间的男性魅力便向她迎面扑来。
这是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气息。
商宁有点紧张，她将手里的文件袋抱在胸前，左手第三指的戒指格外明显。
银色的戒指泛着锐利的光，险些闪了褚昱阳的眼，他顿住，面上已经没有了朝阳般的笑容。
大学四年，他知道她没有恋爱的打算，她不和任何人暧昧，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示爱，她像夜晚的星空一样，沉静，闪耀，高远，无人可近。
她什么时候、怎么会带戴上象征热恋的戒指？
他笑了笑，继续走到她面前，“戒指很漂亮，商宁同学在为什么品牌代言吗，我得热情支持一下同班同学的事业。”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五官僵硬，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吓不吓人。
商宁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心生不忍，他们不久前还在学校的咖啡店坐着聊过天。从她注意到他开始，他一向是俊朗随和的好同学形象。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他，俊逸不凡，神采夺目，吸引力爆满，却黯然神伤，就并不是随和那么简单。
商宁摇头，看着他郑重其事道，“我结婚了。”
她不像骗人。
褚昱阳闻言笑容彻底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不解，是悔恨交加，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对不起。”
大学四年，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也会在一起自然地交谈。即便这样他还是晚了一步。
商宁愣了愣，也道，“对不起。”
她不希望对她友好的人因为她难过，但更不希望他因为丝毫的误解而浪费他自己的时间和心情。
两人的目光因为同样的三个字而撞在一起。
褚昱阳看着她不由得发愣，她的目光坚定无畏，有温柔，有局促，有歉疚……所以，他真的晚了一步。
两人的目光复杂交错，而后心照不宣收回彼此的目光。
褚昱阳站在商宁面前，有些气势逼人。
商宁无措，无奈，便与他僵持不下地面对面站着。她从没想过会经历这样的场面，对解决这种事，她毫无准备。
她只知道不能没头没尾地跑了，这是她仅能做到的努力。
褚昱阳看见她的窘迫，心不由得一悸，她是他喜欢了三年的人，也是值得这份喜欢的人。可他们即将离别，或许再也不会有交集。
他上前，目光暧昧道，“商宁同学，临近毕业，能否送我件礼物？”
商宁摇头，“各奔东西也并不意味着离别，礼物也不意味着能够纪念什么。但我们永远是同学。”
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有到需要特殊纪念品纪念彼此的程度。
褚昱阳闻言愣了愣，目光又落到她左手的戒指上，释然一笑道，“祝你幸福，商宁同学。”
商宁微笑着点头，“昱阳同学，也祝愿你前程似锦，收获独属于你的幸福。穆洁还在等我，我先下去了。”
褚昱阳顿了顿，点点头，为她让开路。
商宁松了口气，镇定地下了楼。
褚昱阳看着她的背影，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他心中有仍有不甘，可悔恨早已消散。
她刹那间便懂他的心思，她仍是他认知里的模样，连拒绝的方式也毫无违和感。他们短短对峙的这几分钟将会是一段永远美好的过往，有美好的开始，有完美的结束，够了吧。
褚昱阳走到走廊边，望见了她和穆洁并排离开的背影，对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道，“祝你幸福，商宁。”
随后他收回目光，脸上便渐渐换上冷淡的表情洒脱地离开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