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见过父皇。”
李世民穿着一身黄色的袍子，外面套着一层轻薄闪亮的甲胄，披着一张玄色大氅，腰间的牛皮腰带上悬着一口银白色的宝剑，杀意十足，单膝跪在阶前。
李渊在内监的搀扶下，微微颤颤地站起来，走了过去。他挥手让内监退后，拍着李二的肩膀，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李二啊，这大唐的万里江山，朕就交给在你手中。”
“儿臣遵旨。”
李世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事儿不激动。
他来到太极宫就是为了接管皇帝的位置。
毕竟。
李渊就算是不让位，他也是有着一百种方法让他体面的退位。
这是煮熟的鸭子。
再者说了。
这李唐江山大部分都是他和楚源两人打下来的，这不是夺取，是他李二应得的。
所以他不会推辞。
他已经逼父弑兄做实了。
再推辞下去，就显得自己虚伪了。
……
沉默。
窒息。
李渊一脸沉重地看着李二，沉默了一阵子，才道：
“李二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无情最是帝王家。”
“你……”
“朕很难受……”
“所以儿臣担心父皇的身体撑不住，来替父皇坐这皇帝的位置，儿臣身体棒，吃嘛嘛香，胃口好，精力旺盛，自然能够扛得住。”
李渊：“……”
他其实想说的是还能撑得住。
只不过。
现在整个长安城内他已经没有啥亲信了。
就算撑得住也得退位。
他没得选择。
但是。
他还是想要叮咛一下李二。
哪怕李二对他很不尊敬，但终究是他的血肉，是他的儿子。
这份亲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血浓于水。
李渊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父皇想要说楚源的事情吧？”李二自然能够明白李渊的意思。
毕竟。
他是李渊的儿子。
揣摩心思的本领还是有的。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是世界上永恒的道理。
“我担心你啊。”
“父皇不用担心，外面的日子即便是再苦，也是要比在兴庆宫内好。”
李二目光灼灼，李渊的皮肤都似乎被刺痛。
“你啊……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楚源的能力不是你能够望其项背的，你还不懂他。”
“父皇难道就很懂？”
“我……”
李渊默然。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反正他也看不懂他这个女婿。
“父皇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将来在兴庆宫内的生活吧，外面的事情不用父皇操心。”
李二一挥手，尉迟恭带着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走了过来，他们这是要带着李渊去往兴庆宫的。
“咱们父子真的就这样别过了吗？”李渊还有点不甘心。
他希望李二能够良心发现。
可是。
在这个世界上，良心又能够算些什么东西呢？
李二也没得选择。
“父皇，兴庆宫内有着上千名江南佳丽，有美酒，有佳酿，还有歌舞表演，吃穿用度上面不用担心。我听说，在儿臣被关押的日子里，父皇喜欢在后宫造人，那么您终于可以持之以恒地做这个事情了。”
“可楚源要造反的话，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啊！”
“我信得过他，他也信得过我。”李二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楚源真的想要万里江山的话，咱们李家恐怕也是没有啥机会的……”
“什么？”
“父皇，儿臣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咱们李家能够成功取代杨家，建立李唐江山，不就是天命所归吗？”李渊瞪大了眼睛。
李二走到金灿灿的龙椅前，转身坐下，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中，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兵马强壮者当为天子。所谓天命，不过是相师的说辞罢了，他们不过想要拥有从龙之功，这点说辞也只能安慰一下人心而已。您还真的信了？”
“兵马强壮者为天子？”
“嗯。”
“楚源不够强大吗？”
“他追求的理想不是皇帝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他的理想不是皇帝？天下人人都想要成为皇帝，他也不例外。就算他不同意，将来他的臣子，部下也会怂恿他造反！”李渊勃然作色。
在他看来李二有点傻。
太信任楚源了。
其实呢。
李二这些事情都是知道的。
楚源这么强，他能有啥办法呢？
自己还能够当皇帝，就偷着乐吧，还想要做啥呢？
和楚源决裂？
李二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调动了天下的兵马，几十万唐军，国师袁天罡，河西大凉王李轨，甚至叱吉设的骑兵也过来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
楚源还是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凉州。
带去了三十万唐军。
带回了五十万改编后的精锐。
这……
他能咋办？
李渊还想说些什么。
李二脸上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当即一挥手，示意尉迟恭带李渊走。尉迟恭自然明白李二的意思，让几名内监搀扶着李渊走。
他张着嘴，望着李二。
眼神痛苦。
但是——
他已经没有机会说下去了。
尉迟恭带着禁卫军将李渊“请”到了兴庆宫内。
……
李渊住进兴庆宫的那一天，是李二登基的日子。
楚源则是辞去在长安城内所有的官职，将五十万唐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李二。顺便拒绝了所有的封赏，住进了修真坊。
当晚，李秀宁在陪他睡觉的时候，吹枕头风：“这是皇兄登基的日子，于情于理，你应该去祝贺。”
楚源不太喜欢去太极宫参加这种礼节繁缛的活动。
他也是为了避嫌。
李秀宁聪慧过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楚源有着这么大的军功，算是李唐江山的缔造者，李二能够登基称帝，自然还是仰仗楚源的功劳。可却不要任何的封赏，甚至都不愿意恭贺李二登基。
事情很小，楚源也认为自己这是清高的一种，可是李二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可不会这么想。
这是在挑战皇权！
不要封赏。
难不成想要皇帝的权利？
她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皇兄。
楚源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身，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是是在侍女的帮助下穿上袍子，外面罩上一层红色的蟒袍，带上玉冠，脚底下踩着那厚底的朝靴。他还有点不习惯这种装束。
但这李二终究是要见的，君臣之间有些话总是要说开的。
以免有了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