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毒仍在阮朝阳身上，见状大骇，急道：“你掐死他了，快放开！”
褚照天憋得眼泪长流。
履仙门，是他在住院那天听夸克说过的。而九宫主，是阮朝阳听见王慈雪的名字时，内心生发出礼敬，礼貌，自个儿泄露的。人在面对一件事情时，心里会产生一个或多个反应；而经过反复自我强调的机密事情，受到了外界刺激，能分泌出多种反应去包裹掩盖真相。
夸克跟来的目的，就是要探查阮朝阳心底里最真实的反应。
可是，褚照天此时不能对答，不能分辩，他很想用谎言去对付阮朝阳的质问，但被人死死地卡着脖子，处于要命的窒息中，嘴虽张着，却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暗骂，你踏马傻缺呀，捏住我喉咙，叫我怎么对你撒谎？
阮朝阳的确是脑袋没装几两智商的神民，就一根筋长得好，其他筋都是死心眼儿。
“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褚照天呜呜咽咽，想抬起手，指自己的嘴，可是，手根本无法举起，连晃晃脑袋也做不到。诶！这倒是治疗撒谎的一种办法，捂嘴卡脖子。可又一转念，这不算他的发明和发现，红尘对付谣言对待真话，不就用的这套吗？
他感到很沮丧，又要死了，刚修炼出仙术，还没作出一点贡献，就要死了。
非毒怒道：“松手啊！风毒，我给你脑子里下风毒了！”
阮朝阳也怒道：“下就下，我把他掐死了，你也一块儿死……”
夸克蹦出心包经，说道：“我来说给你说。刚才王菩萨来过，她说她是九宫主，前段时间还提到一道门，叫履仙门。我家老大没来得及问，王菩萨就走了。你这会儿提到你的嗥鲸吼有疗愈作用，我家老大也就顺便问问，你怎么不给王菩萨治治嗓子。连我也疑惑呀，连我们几个兄弟都在搅尽脑汁研究药方，你怎么不治呢？毕竟王菩萨是九宫主啊。”
它这番话是说得很详细，把褚照天的想法，以及还没有撒出的谎言也给圆了。
“说王慈雪，说王慈雪，告诉这货，王慈雪就是九宫主。”褚照天在心里提示夸克。
他没意识到，夸克出窍分离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褚照天的气管被手封得严严实实，马上要被掐死，听夸克还这么饶舌叨叨，悲愤不已。它一口一个王菩萨，就是不提王慈雪，这要碰见个傻子，脑子转不过来弯儿，不明白王菩萨就是王慈雪，这不活活要掐死我吗？
可阮朝阳是真直爽，直得跟傻子也没啥区别。
他是听见夸克说了王菩萨，又说王菩萨自认是九宫主。可阮朝阳太直了，在激怒中就更直，不跟人玩文字游戏，不猜文字谜，一心想着扞卫履仙门的机密，追查泄密渠道，根本没去想王菩萨和王慈雪是不是一个人。在他心目中，菩萨不可能到履仙门当宫主。
因此，他坚持咄咄逼人地问着一个脸色憋得青乌的濒死者：“王菩萨是谁？”
褚照天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没修炼成搬运术时，让臭肺憋死了一道，炼成了，又叫这个蠢货天神弄死一道。偏偏是阮朝阳出手又太突然，褚照天连用搬运术的念头也没动，就被对方给制住了。
夸克急道：“王菩萨就是王慈雪，她有菩萨心肠。”
非毒这才意识到，阮朝阳可能没意识到王菩萨是谁。他骂着夸克：“这踏马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你直呼其名好了。你编的这名字，又没在新闻联播里播过，这货能听明白吗？”它对阮朝阳的智商，也有怀疑，有不满。
阮朝阳卡着褚照天的脖子跟它们辩论：“菩萨心肠算什么？我家九董是一颗道心。”
夸克从侦查职业习惯出发，对每个细节都很好奇，它明白九董指的是谁，却看见在阮朝阳的心里，对道心这个概念是模糊的，不由得生出了钻研精神，他问道：“什么是道心？道心不就是菩提心吗？是佛家提出的。你怎么瞧不起菩萨心肠呢？”
“才不是佛家的呐。九董的道心是自在心，自由心，自然心，能把菩萨一块儿装下。”
夸克想，红尘信佛的人很多，阮朝阳说这话招打，也会叫王菩萨受连累挨打。因此，它劝道：“兄弟，你别这么说。菩萨有无上菩提，无上，是最圆最满的。”
“道心讲究的是不圆不满，浩荡无边，没有上和下的概念，只有说不清的大。”
“你能说出这个说不清的大，就说明它是能说得清的。你的意思是，它大，但你说不清有多大。那么它的大，就是说不清的大。说不清的大，只是因为你的描述词汇有限。但是，你想要表达的那个说不清的大，却是一种客观存在。那种大，就在这儿。”
夸克在侦查中讲究对名、概念、现象的描述，要以白马非马，名可名非常名这样的原则来界定事实的本质。
非毒冷冷地说道：“死狗，你再跟他扯下去，你家老大就该长尸斑了。”
夸克这才注意到，褚照天的肤色已变成了黄纸，黄蜡。它惊慌失措地叫道：“你杀死我们了！”说着，飞快地钻入心包经，还一边催促非毒：“快进来聚气救人！”
非毒也钻回了胆经。
阮朝阳大惊之下，抽回手，褚照天就瘫成了一副烂样子，萎顿在椅子上。他的动作倒是沉着，摸了摸鼻息，凉气都能传到手指了。他说道：“还好，才刚死，你的七魄还没散。”说话间，呼呼两掌朝拍在褚照天的膻中穴上，再冲着他的神庭穴低声喝道：“快醒来！”
褚照天倒抽一口气，猛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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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魂在泥丸宫里研究信息，进行梳理。
爽灵对夸克咋咋呼呼的惊慌不予理会，它很轻松地说道。
褚照天受外力影响，闭的只是外来的氧气。但现如今体内的元炁贯经通脉，强大到被人卡住脖子，挺一两个小时也没有问题了。而在这一两个小时里，夸克有充足的时间出去克制住阮朝阳。刚才它一边探问，一边传送到泥丸宫的信息，每一条都能吓死阮朝阳，他泄密了。
九董，是阮朝阳泄露的身份秘密；这是履仙门宫主的对外称呼。
履仙门总部在长白山，它是最早一批逃逸天神的落脚点。后来设立了履仙宫、履仙殿两大机构。
新康分舵对外有一个新康创业商会，会长叫李涵，秘书长叫吴六奇。
王慈雪是履仙门派来新康的专使，专员，是她把宿主的老爹送进监狱的。
就是说，王慈雪是褚家的仇人，也是润丰实业的大敌。
但王慈雪还有件事儿没办，履仙门答应和谈。这可能就是她说的那件喜事。
三魂获得这些信息后，都很开心，振奋。后顾之忧没有了。
现在褚照天的气息呼吸，已恢复正常，不用为他的性命担忧。
爽灵认为，仙术还要加强修炼。现在褚照天憋气一两个小时不死，连浪里白跳和混江龙的高度也没达到。另外，夸克还得出去盯着，探查的秘密越多越好，进可攻，退可守。
“这是一个绝好的演习机会，你有可能成为最伟大的心理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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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克出来时，褚照天已止住了咳嗽。
阮朝阳正把一杯茶水放在褚照天嘴边，不知用的什么法力，杯中的茶水成一股细流，倒注进褚照天嘴里，阮朝阳道：“你还真不经掐，这点儿本事来逮天神，是谁给你的胆子？”
夸克见到阮朝阳的喂水方法，不由得夸道：“好仙术。”
阮朝阳则不屑地说，这是雕虫小技。
夸克十分羡慕，这个普通逃逸天神的雕虫小技，用来灭杀褚照天的整个团队，也绰绰有余，绝不能和逃逸天神作对。它担心褚照天因为褚慕勇和润丰实业，和王慈雪为敌。
褚照天喝了水，缓过来了，骂骂咧咧地埋怨道阮朝阳以怨报德，给他解了毒，却差点儿被他掐死。不过，褚照天又表示，就喜欢他爱憎分明、杀人不计后果的豪爽。
“是啊，咱们要有自知之明，化敌为友。”夸克想做好化解恩怨的铺垫。
“非毒呢？他刚才说要给我下风毒，那是什么病毒？”
夸克解释道，风为六淫之首，也是百病之长，又主动又善变，非毒大概以为能用外感病邪最邪的风淫毒气，吓得阮朝阳撒手。却没料到，阮朝阳不懂医。
“哈哈哈哈……对对对，我不懂。我一个大厨，不用费这脑子。”
接下来的唠嗑，不但友好了，还亲切了。阮朝阳心智单纯，对褚照天穿来穿去的故事很感兴趣，听他讲着种种奇遇奇事，不知不觉就听入迷了，直到掌灯时刻，小沈进来通知，罗主任又来约他喝酒。褚照天正好借花献佛，拉拢阮朝阳，争取结交到这位傻天神朋友。
阮朝阳性子十分豪爽，当即答应。
罗主任又打电话通知食堂的小灶，送了三桌酒席。
六号院的男女工作人员和患者对褚照天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他们以为，把阮朝阳伺候好了，就是讨好褚照天和罗主任。同时，他们被压抑被管束的灵魂得到充分的释放。
阮朝阳是个普通打工仔，对左拥右抱这种情调，不怎么适应。
褚照天给他传经送宝：糖衣炮弹打来，你把糖衣剥了吃了，炮弹给她们打回去。阮朝阳天虎拉巴叽问道：这就是网上说的打炮吗？
“哈哈哈哈，正是！”褚照天大笑着回答，这孩子必须交，不能力敌，那就智取。
这便有了王慈雪进院看见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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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抢上几步，去送阮朝阳，见步虚进来，很是意外。而另外两个人，一个面熟一个面生。步虚还没介绍，罗主任就带着一气酒气和嚣张气焰走过来。
“你们怎么进来的？谁批准你们进来的？”他刚才胆怯地问过王慈雪，没指望有满意的回答，只是走走保卫工作的程序。可这三人是怎么进来的，他必须追究。
伸妓男的面孔出现在院门口。
罗主任一怔，他自己是受皇甫及跋的密令，而伸妓男已成了社工科副科级纪检员，是院长亲自提拔，亲自重用的。罗主任虽然知道这是院长在往自己主管的部门里在掺沙子，却也不敢跟院长撕b对着干，还得忍一年两年吧。
“沈纪检员来了？”罗主任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争权夺利，要懂得绵里藏针。
伸妓男升职后有羞耻感了，不许同事喊他的绰号。当初，不管任何打嗝、喷臭气、放嘴屁，只要从上司嘴里传达的，他都举手赞美、拥护、接纳，行同娼妇，便得了这个雅号。
他的真名叫沈季南。
此时他表现出适度的客气、尊重、恭敬：“罗主任，您好，是我带他们来的。这位是警察二局治安处长李如全，李处。这位是长生堂着名中医师，张伸。这个是褚照天的朋友步虚，家里出事儿了，来报讯的。前两位受市政署委托，来找褚照天的。他们都在招待所登记过。”
褚照天这才想起见过李如全，城关分局经侦队的。
李如全却不怎么客气：“把精神病院搞成独立王国了，敢堵警察，牛叉！”
王慈雪还没谈重要事情，就离开精神病院去接阮朝阳。现在追来，是怕阮朝阳和褚照天发生冲突。这时，院子里挤了这么多人，她想让褚照天另外找个地方。
步虚早看见王慈雪了，见她走来立即打招呼：“前嫂。”
王慈雪点了点头，对褚照天说道：“咱们找个安静地方。”
“他不能走！”李如全嘲笑道：“嗬，家里一个，这儿一个，你算他几奶？”
王慈雪只当没听见。可喝了酒的阮朝阳被堵在门里，没能出去，本就憋着气，他仗着酒劲儿，昏头昏脑地抽了李如全一嘴巴：“这是我姐！你胡说什么？”
众人惊愕。
李如全动作好快，转眼就拔出枪。可阮朝阳动作更快，已夺枪在手。
王慈雪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叱：“定！”
在场所有人，除了步虚和阮朝阳，都已定住不动。
步虚惊骇地遐想：暴露了，她要阿胶还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