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村长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弱势谴责和控诉姜云，奈何姜云根本不接他的招，拆起台来毫不留情。
有某一瞬间，杜村长都觉得今日这事是姜云一早就打算好的，只等他主动提出就顺着台阶下了。
面对姜云不耐烦的催促，杜村长想到那人给他的应承。
整个玉清县就他们村的枇杷最多品质最好，姜云没道理主动割舍和他们的合作。
想到这，杜村长定了定心，索性也不演了，冠冕堂皇地开口道：“以前念着两个村子之间的情分，姜小娘子收的果干我们都是给的最低价，可如今姜小娘子这样欺负人，我想也不必念什么情分了……从这一批果干开始，我们村要涨一成价。”
姜云掏了掏耳朵，震惊于他的狮子大开口，拔高音量，“多少？刚刚风大我没听清，你说多少？”
杜村长咽了咽口水，“……涨、涨一成。”
姜云冷冷地抬眸看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那就一拍两散，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杜村长梗着脖子装强硬，全然没注意到姜云的拳头都捏得发白了。
一旁的谭子固连忙上前按住在发飙边缘的姜云，安抚地拍了拍她后，挡在她前面对杜村长道：“若你们今日是为了此事前来，我们回头会好好商量一下你们的提议。在商言商，如果你们不愿意继续合作想要解除契约，双方谈妥了便是。但是，这盆脏水我们绝对不接。”
谭子固说着眼风扫向杜百子，“杜百子近来在学堂拉帮结派，欺凌、侮辱学堂的学生，这样的人学堂不能留他！”
“你说不能留就不能留啊？你算老几！”杜百子撑着上半身怒道。
他算你天王老子！姜云心道。
然而在杜百子看来，谭子固不过是巴结着姜云的小白脸，仗着姜云护着他，在学堂里人人都敬他三分。
偏偏他又饱读诗书，深受先生们的疼爱，很是讨人厌。
要说整个学堂杜百子最讨厌的人，谭子固绝对排第一。
偏偏，姜云护着他。
好不容易趁着他落单，杜百子这才带着人口头羞辱他一番，哪知道让姜云撞了个正着……
听到杜百子的声音，姜云冷笑一声，“哟，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了？哦，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学堂，有一半都是谭子固的，你说他有没有资格把你除名？”
“你胡说！这个学堂分明是我们十个村子合力扩建出来的！”杜百子不服气道。
姜云：“呵，你也算是读过几天书了，怎么还这么没脑子？就各村出的那点石头木材，能将学堂扩建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勉强够了建材，那人工从哪来？学堂的先生从何而来？他们每个月的束修又是谁给交的？你们平日里在学堂里买的便宜纸笔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你们村也有个云雾坊可以每年分出一成利来供你们念书？”
杜百子不敢置信地看看谭子固又看看姜云，他多希望姜云说的话是为了包庇谭子固而编出来的。
但是他又知道——姜云脾气不好，有什么不爽的就直接动手了，根本不屑于编谎话哄骗他……
若是姜云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如此耿直，恐怕都得向他说声谢谢。
谭子固扫了一眼杜村长身后的人，淡淡道：“不管怎么样，学堂都必须将杜百子除名，至于你们村的其他学员，就等双方的合作事宜定下之后再来定夺。在此之前，就请各位向先生告假吧。”
杜村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他本以为这个学堂有苏先生在，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把教了一年的学生随意驱逐……这让他如何向其他学生的家里交代？
偏偏这个谭子固明明面带笑意，声音温和，那眼神却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结的霜冻，冷得人发颤。
杜村长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忍不住垂下头来。
罢了，若是事成，两村势必要撕破脸……不能入学堂，大不了以后村子里自己找先生来教。
想清楚之后，杜村长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去。
谭子固回头看向姜云，“你怎么想？”
摸着下巴思索的姜云，啧啧道：“我说他们年前怎么突然提出要在村子附近也建一个工坊，表面上是为了减少运输损耗，实际上就是为了今天呗？可以啊，心思挺深的。”
谭子固：“我总觉得这个杜村长不像是能从年前盘算到现在的人。”
姜云蹙眉，“也是，以我和他相处的经验来看，他这人胆子又小，又沉不住气，算不到这么远来。倒是方才跟着他身边的那个青壮有些眼生……”
谭子固：“我已经让谭泽暗中跟去了。”
姜云这才留意到，谭泽不知道跑哪去了。
看着清瘦的谭子固，姜云笑道：“那你跟紧我了，省得又被人盯上落单了，下次说不定就是被人套麻袋了。”
见姜云还有心情开玩笑，谭子固松了口气，说起正事。
“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想涨价还是真的想解约？”
“解约！”姜云斩钉截铁道，“若是想涨价，之前怎么也得试探一二，可那老头一次也没有提过。每次我去都一副感恩戴德，与有荣焉的样子……结果这么快就被人洗脑了……”
姜云撇嘴，“东杜村这一批枇杷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我们的货，且订单早在半个月前就收好了的。
若是双方解约了，那万佳商行的名声绝对会大打折扣，商行不仅要赔付下了订单的商户，还会损失大批即将下单的商户。
到那个时候，仓库里那些不那么抢手的货物，也会成为商行的负担。背后的人这是准备搞垮我们商行？”
谭子固也很认同，毕竟……
“涨价一成，根本就是在断送东杜村的名声，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
也正因为很清楚，所以才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合情合理地解除契约，又保住自己的名声。
“可如今整个玉清县，还有谁能吃下他们这么多的货？”姜云蹙眉。
对方又是开出了怎样的价格，竟让那个胆小的杜村长费劲演这么一出也要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