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
从皇宫回来，卢映便听家中小厮说“李大人来了”。他连忙拽起裙角，迈着四方步，匆匆走到正堂。
正堂内摆放着的兰花亭亭玉立，屋内也似乎充斥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李万敲着二郎腿，靠着椅子，手上还端着碗茶。
他神态轻松，不时还扒拉两下兰花草。
“不知李大人来，有失远迎！”人未到，声先到。
李万起身，迎上卢映，才对他施施然行过一礼。
“李大人快请坐。”卢映连忙拉着他入座。
李万也没客气，直接做在了主位上。卢映跟着，坐在一旁。
“不知李大人来是？”
“最近陛下清查田地，你我也被清算。”李万缓缓说道，“卢大人，我知道，你还想与陛下打感情牌。我也知道，你已经打了。”
“呵~”卢映尴尬一笑。
“没有用吧？”李万笑，那个笑容充满了不屑，“他与太后娘娘都没什么感情，更不可能将你这个几乎没见过几次面的舅舅放在心上。”
卢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朝中其他几位大人也对皇帝有所不满。”李万说道，“不过是一个临时被簇拥登基的皇子，凭什么指使我们？”
“怎么说也是先皇的嫡子……”
“先皇的嫡子，我只认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才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李万悠悠道，“而如今的陛下，却是程将军当年从启国救回来的。那么多年，难道现在的陛下，就真的是……当初的七皇子吗？”
卢映心底顿时咯噔一下，他忍不住朝他凑了凑，“可先皇与太后都承认了陛下的身份。我们这么说，会被扣上质疑先皇的不敬罪名的。”
房间内沉默片刻。
“如果我没猜错，其实太后对陛下也有不满吧？”李万问。
“这……”卢映面露犹豫。
“太后有什么想法？”
“阿姐说，去母留子。”卢映道，“她只想除掉程氏而已。”
李万面露思索，他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睛微微眯起，“卢大人，你还想不想过从前自在又富贵的生活？”
“自然是想的。”
“那卢大人，托您办件事。”
“什么？”
“你帮我关注一下，皇后所生是男是女。若是女孩，便将她换作男婴。”
卢映面露不解。
“以皇帝的性子，定会立这男婴为太子。而这个男婴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
“可是……”卢映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卢大人难道不想过从前那快活生活了吗？”
“当然想。”卢映顿了顿，“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这才对嘛。”李万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剥削我们，我们必须要联手反抗才是。”
夺了他们的地，又对他们办公实施考核。
“嗯。”卢映点头。
“时辰不早了，下官就不叨扰了。”李万起身，对他微一颔首，便离开了。
卢映忙起身送他，一直将他送出府。
府衙外，是一片繁华的街市。
有买糖葫芦的经过，嘴里还在不停吆喝着。
卢映想起方才与李万的对话，心里莫名有些虚。他左右瞧了瞧，发现四处与往日一般，才缓缓转身离开。
……
连着多日的彻查，朝中不断有臣子被撤职，被罢官。一时间，朝中大臣怨声载道，就连上朝都不给林珩好脸色，不愿发言。
复几日，林珩将行囊整理好，率一众人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城走出。
林珩驾着马，表情严肃，君王自带的霸气扑面而来。
他身后更是跟着的一群侍卫衣着整齐，脚步整齐，声势浩大。
道路两侧由侍卫围着，百姓被围在两侧。他们簇拥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多谢陛下赐我等良田！”吵嚷的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句话。
林珩眼睛微动，却没能在人群中发现那些个谢他的人。
但除了答谢，也有朝他扔鸡蛋，扔菜叶的。只是，都被他躲了过去。
身旁的侍卫冲过去想找到扔这些东西的人，但被林珩制止。他所做的事本就不可能让人人都满意。他也不屑跟他们较真。
艰难的出了京城，眼看着四下无人，林珩才驱马掉头，来到他身后跟着的一马车旁。
似听到了他的声音，马车撩开一角。
“阿珩，有没有被鸡蛋砸到？”程慕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人听不出喜怒。
今日前往金州，他会先将程慕清送去重华山上的道观。
“没。”
“哼~”程慕清彻底撩开车帘，鼓着腮帮子看她。
车帘掀开，露出少妇愤愤的面容。
“你看啊，菜叶子都扔进来了。”程慕清指着座椅旁的烂菜叶。
“抱歉。”林珩面露心疼。
“嘴上说说谁不会？”程慕清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车帘，“现在在京城就有人浑水摸鱼埋汰你……到了金州，穷乡僻壤易出刁蛮之辈。我不是说小地方的人都是坏人……只是人心叵测。你牵扯到他们的利益，又身在外乡，哪怕你带了这些侍卫，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在京城，你面对的只是烂菜叶。但了那，便不一定是什么了。”
“放心，我已做好准备。”林珩柔声道，“其实我怎样都没事，最主要的还是你。清清，你就好好待在道观里，等我回来便好。崔护卫，明晨都留给你。我还将贺千元调来，让她跟在你身侧。”
“你怕我回宫，被母后刁难？”程慕清笑，“放心。”
“除此之外，我心里还有些不安心。”林珩将手附在胸前，“前几日有思告诉我，说李万去了卢府。李万那人，我虽只见过几面，却感觉那人心思活的很。”
“一个朝中臣子，还能对付我？”程慕清一时觉得，她可能不是皇后，她是皇帝。
“谁知道呢。”林珩摇摇头，“我收了那么多田地，李万他们恨我也正常。就怕他们将此恨转意到你身上……”
“我就在重华山一待，谁也不见。”程慕清捧着肚子，懒洋洋道。
“嗯。”林珩点头。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重华山。
将程慕清送到道观后，林珩呆呆的看着道观大门许久，才御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