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因为这个，只需要聂夫人一句话，我便可以出手相助。”沈清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除了我，京城里想必也有不少人愿意帮助聂夫人。有的时候振臂一呼，未尝不是件好事。”
老俞瞧了一眼聂轻眉，叹气，“我家夫人要是愿意，早就这么做了。她就是个死心眼，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老俞……”聂轻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朝沈清解释，“清清，老俞一贯口快，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嫁给你父亲，我也不是那么不乐意。自从我父母相继去世，我已经许久没有家的感觉了。我觉得你父亲挺好，你不必因此太过挂怀。”
沈清没想到，竟还能从别人口中听到真心实意的，对季文彬的夸赞。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
“聂夫人，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季家的做法太不光明磊落了？”沈清摇了摇头。
聂轻眉挑了挑眉，“为何会这么想？我确实是自愿的，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得了我。清清，你应该相信你祖父，你祖父是个很好的人。”
沈清没帮到聂轻眉，反倒被聂轻眉教育了一回。
直到送走聂轻眉，沈清还有些怀疑人生。
“怎么样？我早就说了，她未必不会同意吧？”再次见到季伯礼，季伯礼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满脸写着“快来夸我”四个字。
沈清也不掩示，“祖父，您知道我刚才找了聂夫人？”
季伯礼点点头，这季府里发生的事，哪能瞒得过他？他之所以没有阻止沈清，是因为他足够自信，就算沈清答应无偿帮助聂轻眉，聂轻眉也仍然会选择嫁给季文彬。
“既然您都知道，您怎么能肯定，夫人一定不会动摇？”沈清实在太好奇，季伯礼到底和聂轻眉说了什么了。
季伯礼道：“有些人看似刚强，但其实内心总有脆弱的地方。聂家那丫头最重情义，但她父母早逝，一个人孤零零嫁在肃州。这些年心中最渴望的，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安定生活。她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或许也想找个避风港休息休息呢？”
他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在否定聂轻眉。
季伯礼虽然没有明说，但沈清心里终于明白。
或许，季伯礼正是借助某件事打动了聂轻眉，将聂轻眉心中这点安定下来的念想放大，让她心甘情愿嫁进季府。
说白了，聂轻眉看中的并不是季文彬，而是嫁给季文彬后安定的生活，以及仍然能够自己做主的自由了。
至于帮助那些军士的家眷——
成了季夫人后，自然更加方便。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聂夫人愿意，那我便放心了。”沈清弄明白了缘由，终于不替聂轻眉操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又不是人人都光凭喜欢才能成亲。
只是，她还心存疑惑。
按说这是聂轻眉和季文彬的婚事，怎么今日倒好似聂轻眉和季伯礼才是家长，季文彬就跟被家人送去上学的孩子似的，完全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对了祖父，今日怎么不见我爹？”沈清细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季伯礼脸色微微一变的同时，忍不住问道，“这件事，他该不会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吧？”
季伯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一时太高兴，好像还真的忘记告诉文彬了。”
沈清：“……”
她有预感，老实了很久不作妖的季文彬，很快就要有一场好戏上演。
果然，纸包不住火，等到季文彬从太学回来，再怎么着也知道了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不同意！”季文彬怒气冲冲，大步走进饭厅，义愤填膺地说道，“别说我从没见过那位聂夫人，就说您的行为，这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宁怀明坐在一旁，难得赞同了季文彬，“这回我同意文彬的话，确实有欠考虑了一些，连我都不知道！”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季伯礼向宁怀明解释，“你是不是不知道，那聂丫头是谁？就是老聂他闺女，从肃州回来那个！”
“老聂他家丫头？”宁怀明眼前一亮，当即伸长脖子，和季伯礼讨论起来，“当初他要嫁闺女，我就说他同意得太草率。那男的有什么好的，哪里配得上她？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就舍得把闺女往肃州嫁。要我说，还不如当初就嫁给……”
宁怀明说到一半，忽然就想起季文彬当初好似比聂轻眉前夫还混账，顿时就话锋一转。
“姐夫，要真是聂家那丫头嫁给文彬，我没意见！”
季文彬一脸震惊，“舅舅，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临阵倒戈呢？”
宁怀明把脸一绷，“别人是别人，聂家丫头是聂家丫头，怎么能相提并论？当然，你要是能把清清她娘追回来，这话当我没说。”
这话无疑戳中了季文彬的痛处，他斩钉截铁道：“我不管她是谁家人，总之你们先斩后奏，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就是不同意，便是聂轻眉到我面前，我也是这句话！”
说完，季文彬连饭也不吃，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宁怀明和季伯礼面面相觑。
宁怀明看看季伯礼，又看了看沈清，指着季文彬的背影问道：“他该不会还想着那个钱灵慧吧？”
“不知道。”季伯礼根本不打算考虑季文彬的意见，“反正这个亲，他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他有本事护着钱灵慧，再和我提不娶聂家丫头的事！”
三人坐下来吃晚饭，季伯礼也不管季文彬饿不饿，开始关心起沈清的事。
“清清，听说卖你庄子的那人，竟是你认得的人？”
沈清解释道：“就是在金泽县卖我园子的那位林员外。”
“那还真是巧，没想到居然还能在京城遇见。”季伯礼笑呵呵地说道，“是这样的，清清。我已经将来投奔你聂姨的那些人安排好了，只是这些人手脚健全，总不能留在京城游手好闲。祖父想着，你那庄子若是缺人手，能否将他们暂时安排到庄子里做事。”
沈清的庄子确实缺人，但也不可能全盘接收。她没有完全应承下来，只答应季伯礼送一部分老实可靠的去庄子。
至于剩下的，还由季伯礼自行安排。
季伯礼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临走之前，还说不能被康宁公主比下去，送了沈清一座别院作为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