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悠长。
直到来到走廊的尽头，卓九才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向着远处张望，原本敞开的大门，已然关闭，细细聆听，依稀还能听到那个男人，压抑的悲鸣。
他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虚度了三十多个年头。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早能淡然地看待一切，只是，一哥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那种炽烈的情感，以及隐藏在平静下的悲伤，他似乎，也曾在某个时间见到过。
一个名字，猛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艾恬雅。
只是，记忆似乎有些模糊。
一时间，他竟有些想不起来：
究竟是在那天酒后，朦胧中依稀望到的，她的哀伤；还是那次在商场里，与黑猫的狭路相逢，她的颤抖……
想着想着，他不禁有些痴了。
沉默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缓缓向着楼下走去，回到吧台。
这已经是他连续值班的第三个晚上了。
对他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使：
由于地处偏僻，除了一些早就预定了的客人，每到夜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会主动前来住店，而他，自然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尽情挥霍。
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坐在吧台前，望着门外放空。
或者，勉强提起精神，断断续续地码上几行字。
对了，差点忘了。
就在昨天，薯条给他发来了最后通牒。
因为他的这本书，数据实在太差了，所以根据网站的要求，薯条也只能无奈地通知他准备完结。
好在，薯条还算厚道，不像某些编辑，直接要求作者切书。
他可以硬熬着，等到月底完结，然后多拿一个月的全勤以及稿费。
不过好在薯条当时直播，他的另一本书也已经过了保底。
无缝衔接下……他接下去一段时间的生活，也不至于太过窘迫。
不过，生活还得继续。
卓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到自己离开时的那种意气风发。
当时的他，总觉得即便离开了艾恬雅，他也能凭自己的一双手，闯出一片天来。
现在看来，当时的这个想法，似乎更像是个笑话。
或许，就连艾恬雅，都早已将他忘了吧？
趴在吧台上，卓九的眼皮有些打架。
但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地在想：不知现在的艾恬雅到底在做什么？
而在知道自己离开以后，她又会怎么想？
“噔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高跟踢踏声响起，直到临近大门口，才慢慢放轻。
卓九眼一抬，隐秘地向着门口张望，待到声音愈近，他又赶忙伏下身去。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地隐藏着自己，不让对方发现。
“呼——”
一声叹息，夹杂着些许的如释重负。
然后，脚步声再度响起，缓缓向着楼上走去。
卓九抬起头，双眸微微有些失神，留存眼底的，只剩那道姣好的身影，直至消失。
她，就是清瑶嘴里说的那个“坏女人”。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有些时日了，两人除了每晚这匆匆的一瞥，倒还真没怎么打上过照面。
主要是，她的生活规律似乎和常人完全不同。
白天，她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待在房间里，即便卓九偶尔经过她的门前，也听不到里面有任何的响动。
到了下午三四点，她又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准时出门。
尽管两人没有正面遇到过。
但她的扮相，以及路过时散发出的那种香气。
还是令卓九对她的身份产生了些许的嘀咕。
——大概就像清瑶说的那样，她就是个坏女人。
可偏偏卓九就是喜欢这种坏女人，毕竟对于单身的老男人来说，她的身份，足以引发他们无尽的遐想……这里，不能往深了说，总之，懂得都懂。
偶尔，他也会有冲动，想着是不是该鼓起勇气，跟她打个招呼。
毕竟，混得熟了，总归，还是会有些好处的。
只是，想到那晚发生的事，他就有些心怯……
虽然这女人并没有声张，但万一呢？
就这样，带着无尽的遐思，沉溺在半梦半醒间，这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
“石头哥！”
清瑶蹦跶着进入大堂，然后将手中提着的一袋东西塞给他，“给你的，早饭！”
“好嘞。”
卓九笑着接过塑料袋。
这，就是他晚上看店的奖励，少许的钱，以及一顿免费的早饭。
清瑶笑着点点头，然后来到一旁坐下，“昨晚怎样？”
“还能怎样，就那样呗！两组客人都是提前预定好的，其它，也没什么事发生。”
“对了！”卓九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你呀！”
清瑶鼓着腮帮子，一脸无语，“是不是不上班了，就连时间观念都没了？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六呀！”
“哦。”
卓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清瑶的眉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地望着卓九，“对了！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不？”
“安排？”
卓九赶忙将口中的包子咽下，“安排倒是没什么安排，就是一晚值班下来，有点累，等会打算先上楼休息一下，然后再看。”
他抬起头，望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清瑶，疑惑道：“怎么？有事？”
“嗯。”
清瑶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们这家店，生意一直都不是很好，当然和地段可能有一定的关系，但我还是在想，要怎么才能帮奶奶一把。”
“帮？”
卓九一脸的愕然，随即笑出声来，“你一个小孩子，担心这做什么？”
“才不是呢！”
清瑶猛地站起身，挺直了身板大声说道：“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
“扑哧——”
看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卓九再也忍不住了，“好好，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
紧咬着嘴唇，清瑶的脸上闪过无尽的羞赧，猛地冲进吧台，用力拍打着卓九的后背，“让你笑，让你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
卓九赶忙躬身告饶，脸上也是极力的恢复正色，“那么，小大人，你准备怎么帮你奶奶呢？”
“我想哦——”
清瑶背着手，一脸希冀地望着他，“我想……我想你陪我到周边几家旅店去看看，他们的里面，究竟是怎么弄的，我们又得怎么办，才能超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