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院外，北风呼呼。
“到了。”俞幼欢动动两人紧握的手，提醒卓焱该松开了。
卓焱恍若未闻。
小姑娘的手果然如想象中那般纤细柔软，只是略显冰凉，作为未婚夫，暖手的工作自然当仁不让。
他抬起另一只手准备敲门，被俞幼欢拉住。
“真不考虑下次？”姑娘声音发虚。
卓焱眯眼，“想反悔？”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又低沉。
俞幼欢听出了危险。
“没，没有。”
就是没什么真实感。
重生回来，即便强势崛起了一年，然而面对曾仰望了数年的顶级存在，还是不足以完全抹尽骨子里的自卑。
“那就什么都不要多想，交给我。”
有田鸡收集的信息，俞老太在小姑娘心中什么分量，卓焱再清楚不过。
他握着姑娘渗汗的手，轻声道：“见奶奶本该再郑重些的，放松，该紧张的是我。”
男人的确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俞幼欢莞尔，伸手推院门。
“小姨。”
是莹莹的声音，很快一肉团子从身后扑来，紧紧抱住了俞幼欢。
“是我的小姨，我的。”
小丫头凶巴巴瞪着卓焱，十分努力的想让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能配得上自己气愤的内心。
刚来了个小不点儿抢她的太奶奶，现在又来了个大个子跟抢她小姨，她太难了。
然而俩当事人此时却顾不上她。
俞幼欢僵硬回头，对上了俞老太那双古井无波的眼。
“奶，奶奶。”
一小时前自己还信誓旦旦说没看上人家，转眼手拉手，打脸来得太快，她虚。
比俞幼欢更虚的是卓焱，上门求娶本是光明正大的事，此时迎着老太太那双幽深的眼，莫名让他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大欢今天搬回来住，你去给她帮帮忙。”没给卓焱斟酌开口的机会，俞老太声音平静吩咐俞幼欢。
俞幼欢默了默。
这支开的借口实在太明显，就俞大欢那点儿家当，早在前几天就搬的差不多了，她去帮忙，难道去把人背回来？
不过比起留下有可能面对的窘境，还是避一避好。
俞幼欢匆匆看了卓焱一眼，很没义气的抱起莹莹逃离了战场，一直旁观的杨婶子机警抱着俞一峰紧随其后。
说战场其实纯属俞幼欢自己吓自己。
有了先前的试探和打听，以及亲眼所见，已经平心静气的老太太想法很简单，不能再给两人更多的接触机会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姑娘家大了，虽然不舍却更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小孙女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结。以孙女儿内敛的性子会一次两次带个陌生男人回家吃饭，足够叫老太太看清一些东西，是以中午吃饭才会开口试探。
撇开年龄稍大了些，单第一印象，俞老太对小伙儿是满意的。
结果趁着吃饭稍一打听，就叫她冷了心，居然是个有主儿的。
有了中意的人还不知收敛的来撩她家宝贝，老太太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儿好感度，瞬间陡降。
人品不行就是大问题了，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她的孙女婿。
然而现实却狠扇了她一巴掌。知情还插足他人感情，这不是她教出来的孙女会做的事。
气啊！
理智成功压下怒火，老太太明白这种时候越气越得沉住气，干涉过多反而容易激起小姑娘的逆反心理。
好在臭小子很快会离开，这叫她心里松快不少。
以现在的条件，才发芽的爱情哪里抵得住千山万水和时间的消磨。她再趁这段时间撮合撮合孙女和长泽那孩子，麻烦也就解决了。
这般想着，老太太再看还杵在门边的小子如看田伯阳，面色缓和多了。
对不相干的人她向来宽和。
“进屋坐坐？”
“好。”
虽然时机已然有些不对，然而有些事拖不得，卓焱颔首让到一旁。
俞老太：“……”
客套话没听出来？怎么还当真了呢？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开口。管他什么合作不合作伙伴的，那不是她一老婆子该操心的事。
不过人好歹才刚给她把大孙子送回了家，没道理连坐都不让。
俞老太抿嘴一马当先进了院门。
院里北风卷走火堆上的银色炭灰，露出还未烧尽的炭火。两人没进屋，俞老太从墙边柴堆抽出几块丢进火堆，很快青烟袅袅。
出门前给孩子们埋得红薯被火一烤，香气阵阵。拢共就三个，老太太再不敢假客套，从灰堆里刨出，搁在一边温着。
敢冲她孙女下手，没当场给难堪已是极限，再想被好好招待是不可能了。
卓焱自是没功夫惦记几个烤红薯，此时端坐在矮小板凳上，很有几分初进军营的既视感，一开始的紧张在院内沉默的氛围中慢慢散去。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再不主动说点儿什么，老太太极有可能再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奶奶，我和欢儿，我们在交往。”
俞老太手里的火钳一顿，随即又拨弄起火堆来。
开门见山，倒是够坦荡。
她不瞎，自然看得出臭小子正在诱拐自家小孙女儿。
怎么，以为坦白就能从宽，就能让她丧失道德，准许孙女插足别人的感情？
做什么美梦呢。
得，别人她管不着，让孙女收心才是正道。
事不宜迟，看来晚上很有必要叫富贵长泽一起吃个饭。
卓焱不知老太太打算，看看不早的天色，认真道：“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我们……”
“结婚？”
这两个字瞬间扰乱了俞老太清醒的思路。
拉个手怎么就扯到结婚上去了？现在还流行牵手就是一生？也忒快了吧！
俞老太一分都不信，倒是想到另一种可能。
刚才去营地，那边的小子们被几个丫头刺激的正在说这小子的闲话，她也听了一耳朵。
说是眼前小子身份不简单呢。具体有多不简单，一辈子没怎么出过大山的老太太没概念。但之前太平盛世，一个男人能光明正大娶两房太太，还敢超生，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是以老太太一听对方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愈发死心了。
领其他姑娘见过了家长，现在又跑来跟她说什么结婚，这是预备效仿他老子，娶两个？
他可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