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能看出来的。”韩昀淡淡一笑。
“因为家穷，妻子家并不同意跟我在一起，可她却不在乎。知道我们为什么结婚那么晚么？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去了大学，她直等到了我毕业。她父亲要二十万彩礼，我拿不出，她甚至跟父亲闹掰了脸，气得她父亲脑淤血住进了医院。”王震强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俩挺不容易的，走到了那一步，本想有了好日子，她却突然查出了肾衰竭。是一种慢性肾脏疾病，但糟糕的是已经发展到了后期，甚至有演变成尿毒症的可能性。”
“她家里知道这病，没有管么？”韩昀问。
“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女儿，嘴上说要跟我在一起就断绝父女关系，但怎么能下得了狠心。只不过她父亲脑淤血已经花了不少钱，那时凑也凑不出那么多钱来。我刚才说你猜得八九不离十，是因为当年是沈怜得知自己成了累赘，不想拖累我，主动提了分手。”王震强眼圈微红，然后说：“她躺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哭着说，许是今生我们注定了没有缘分，她让我放手，前方肯定会有个优秀的女孩在等着我，陪着我度过这一生。”
“那时……”韩昀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那时你认识郑娟儿了么？”
王震强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远方说：“但也没差多久，几个月吧。是转过年，我参加了志愿者活动，认识了郑娟儿、周生。”
“那个雨夜，你上次讲述的未必真实吧？”韩昀看向王震强：“我想再听你讲述一遍。”
“大雨，我搭的车陷进了泥里，当时还有城中村走访任务没有完成，离得并不算远，我便对车里人说，让他们想办法将车弄出来，我自己过去就行。整个城中村，只有这一户，我想着登记了解了情况便返回来。雨实在太大了，我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浇透了。”王震强深吸口气：“我跑进院子，敲了里屋门，当郑娟儿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世界上，竟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沈怜，两人竟如此像。我整个人愣住，甚至没听郑娟儿询问我是谁。后来我自报家门，说是志愿者，来了解周生情况，争取慈善基金，改善困难家庭情况的。她听后很开心，可她嘴唇却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很像……”
“很像生病了的沈怜。”韩昀说道。
王震强点了点头，随后说：“我走进房间，屋里的周生见有生人，马上躲了起来。郑娟儿见我衣服都浸透了，便在箱子里翻腾出一件他男人以前穿过的衣服。”
“你看见了那本诗集吧，在箱子里。”韩昀问。
王震强看向我，流露出些许惊讶，随后再次看向远方说：“看见了，我拿起诗集询问她是否识字，他说自己男人识字，诗集是他的，然后从我手里抢了过去放进箱子。那房子很小，她让我去厨房将衣服换下来，然后自己站在厨房外。我脱衣服时，其实看见了厨房外的郑娟儿朝我这边瞟了眼，然后羞红了脸低下头。后来我才知道，他男人死了已经有几年了。”
“你有想过让郑娟儿替代沈怜么？”韩昀直言询问。
“她们两人只是长得像，偶尔让我有错觉，但脾气秉性完全不同的，很快我便认清了这个现实，但……”王震强紧皱起眉头：“年轻人哪有不走错路的。有一夜，我下午来找郑娟儿，本是想补充些资料，那天周生不在，我询问下才知，这孩子被送去了邻居家。我不知是不是郑娟儿故意的，那天她还特意准备了酒。说实话，我不太能喝，但因为妻子的病，我已经愁了许久，所以便没拒绝。我们吃着，聊着，她也跟着我喝了些，后来我喝太多，在箱子里翻出了诗集一首一首读了起来，郑娟儿听得陶醉，在灯光下，她脸颊绯红，双眼迷离，仿佛又看见了他男人活了过来。然后一切的一切就不可阻挡地发生了……她不知道有沈怜存在，我也不敢告诉她，自然也没想好是否要跟她在一起，是否跟沈怜分开。”
“有了选择，人便有了烦恼。”韩昀若有所思地插了嘴。
“这不是选择吧，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郑娟儿，自责自己不该喝酒的。”王震强深吸口气，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但事已至此，却也改变不了过去了。”
“你最初认识郑娟儿，并没有想骗取慈善金？”韩昀问。
王震强再次看向韩昀，轻叹了口气：“看来你确实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我是真心想帮郑娟儿、想帮助周生，只是这时沈怜的病情又再次加重了，医生说所谓的尿毒症，是慢性肾功能衰竭进入了终末阶段，若再不决定是否进行肾移植，恐怕就晚了。那夜也是瓢泼大雨，我在大雨中失落地走回家，那天电视里播着一个电视剧，具体什么名字记不太清楚了，情节就跟慈善金有关。这仿佛给了我灵感，然后我翻出郑娟儿所有资料，估算着如若让周生接受治疗，大概能申请下来多久。因为郑娟儿家情况很惨，这种情况慈善机构是相对偏向的，审核机构也会相对放宽。但我没想到那年改了制度，由以前的一次性打款变成了多次性，而且被救治的孩童进行到了哪一步，都需要详细的证明材料，才会得到下次放款。这期间，或许会有基金会的人来审查核实。有一点可能是我比较幸运吧，在多次拿了慈善金中间，基金会并没有派人下来审查。”
“那证明材料呢，医生开具的治疗证明呢？”韩昀继续问。
“沈怜有个弟弟，并非亲生弟弟，但从小跟沈怜关系很好。沈怜生病，他也很上心。那日我找到他，说出了这件事，并告诉这是唯一救他姐姐的办法，我们必须要先凑出第一笔钱来拿去排肾源。”王震强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她表弟是医学院毕业，跟着师父在医院实习，有办法能弄到证明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