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些黑暗的房间之中，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射进了门内、
武三通恍然不觉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门那边。
见到是程英进来了之后，脸色也是稍稍缓和起来。
可见武三通平日里也是疼爱这个表孙女的。
不过，武三通依旧是板着脸，手中死死掐着，完全没有放松的迹象。
“英子？莫非你要为了这个倒行逆施、倒反天罡的大伯父说话吗？”
武三通两眼也是炯炯看着她，似乎里面蕴含了一座大山般的压力，压向了那柔弱娇躯，细腰好似被一抻，便要将那婀娜的身段拦腰折断。
但程英浑然不知一样。
细嫩的腰肢，仿佛一根翠绿的竹子，摇摇晃晃，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之中。
但面容坚毅的程英，会曲但不折。
“爷爷，我只知道，我们陆家庄的人，不多了。”
程英晓之以情，将其中厉害一下子点了出来。
武三通顿时脸色差了三分，手中不自然地松了七分劲，使得艰难呼吸的江不凡得以喘息。
江不凡歪头看向了靠门站立的程英，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说实话。
有点意外。
他本以为，表面上看起来不恨他的程英，照理来说，她应该是最恨他的。
想当年，程英也是被其父母托孤给了陆家庄，其父母最后也是慨然而死，现如今，江不凡杀了她陆家庄两人（虽然武三通没杀死），但这也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之仇。
而要说程英为什么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对他嫉恶如仇，那只是她很好的压制住了心中滋生的邪念罢了。
倘若有机会，她有机会能够杀死李莫愁，她难道会不砍下李莫愁的头吗？
所以，江不凡才意外。
她竟然会为自己说好话。
江不凡目光凝视着程英，她是将他当作真的陆展元，还是另有其他目的呢？
不知。
“呵呵。”武三通一开始吃惊了一番，随即眼神再度一凛，看向江不凡的眼睛像是想拿刀剐他几下，口中也是倔强，
“陆家庄的人，关我什么事？”
武三通松开一只手，向着天空举着，像是要拥抱整个天空，“他们陆家庄绝不绝后的，与我何干？”
程英偷偷看向了江不凡，没想到正好对上了江不凡眼睛，只是她目光只是微微一散，随即再度凝聚。
转头看向了武三通，她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伯母在乎！”
嘎！
武三通仰天拥抱的动作，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怔怔地呆住了。
显然，这番话，是扼住了武三通的喉咙。
武三通保持着动作十几秒，而程英也是静静地等待着，完全没有不耐烦。
在两人的注视下，武三通逐渐低下了头颅，不再过度兴奋与红眼。
落寞地瞅了瞅江不凡，又看了看程英。
“你说的对。”
武三通恢复了镇定，却带来了萧索的寒风，刺冻的两人噤声。
“她在乎。”
“所以！”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烦心事一样，烦闷地松开了另一只抓着江不凡的右手，定定地盯着江不凡。
“所以啊！”
他重复着，仰天发着不甘的怒火。
“因为她在乎，所以我在乎！”
江不凡这时幽幽张开口，插了一句嘴，
“不！”
“是因为你在乎她，所以你也在乎她在乎。”
武三通听到江不凡的声音，两只眼睛，犹如死鱼眼，瞪得老大。
强烈的喘息，微微勾下身子。
“闭嘴！怎么可能？”
“你懂什么？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多懂我的女儿吧？”
武三通嘴里流着涎液，粘稠，难闻，而又肮脏。
“我的女儿，只有我最懂！”
“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从我捡到她起，就一直细心照料，她哭的时候，有我抱着，她难受的时候，有我暖着，她长大的时候，有我陪着~”
“你又算什么东西？”
“呵呵，我懂了，你就是一个——贼啊！”
“一个偷我女儿的贼！”
武三通两个眼睛恨不得弹出来，钻进江不凡的眼睛里，让他成为他，让他成为她的丈夫，让他也能成为一个贼！
一位懂得如何偷心的贼！
可惜，哪有这种移魂大法呢？
江不凡口中闻着从武三通口中传来的腥臭，稀松的牙齿，发黄，接近脱落。
他突然呵呵笑了两声，接着放声大笑起来，在两人疑惑的眼神之中，他开怀大笑，放肆大笑，想要捧腹大笑，只想要仰天大笑出门去，自己就是西门庆！
“对啊，义兄，你还没懂吗？”
江不凡娓娓道来，
“就是你细心的照料，就是因为你无微不至的关心，无处不在的关注，在时间的推移之下，懵懂的悸动，也终究会化作习惯。”
“它就像是一摊死水，无论你再怎么撩拨，那也终究成了定局。”
“别傻了我的老哥！”
江不凡嘴角微微扬起，形成了一个看起来邪魅至极的弧度，
“给老哥你一个建议，出去再捡一个如何？”
武三通冷眼看着，他已经想要将这张鬼笑的怪笑，一拳砸进地面之中，只想看到泥土埋过，让他感受到新鲜的芬芳。
“我已古稀，何来新春？”
江不凡嘴角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嘴中比划了一个口型，没有声音，但武三通懂了。
他很明显地看懂了。
‘你怎么不去死呀？’
他就是这么说的，武三通就是这么认为。
武三通嘴角整个被拉至负角度，脸上的肌肉，好似全部抽搐起来，整张脸皮之上，开始无规则的运动起来。
凸起，凹进，凸起，凹进，凸起，凹进......
积蓄的力量，握紧的老手，武三通无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拳，或许......拳头与那张臭脸更配吧？
他转了转拳头，却还是看见江不凡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武三通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一生行侠仗义，为众人除恶，今天，屠一恶魔，也算壮举吧？
“喝！”
他高高举起拳头，已经准备好瞄准那一张烦人的笑脸。
“吃我一拳！”
“唔？”一道轻音，好似耳语，更似蜜语，响彻在了众人耳中。
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让众人心生荡漾。
而对于这道声音极为熟悉的武三通，准备落下的拳头，顿时止住了。
“义父何必如此自贱？你现在虽然才古稀，但也会有新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