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行在黑暗的森林里，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高跟鞋深陷在泥泞中，我扶住手边的大树，粗糙的树皮剐蹭着我的手臂，模糊的痛意又带着痒，像在摩擦我的内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我忍不住坐倒在地上开始抓挠胸口的皮肤，像要撕开这层皮肉，把它从我的身体里揪出来。
……
空荡荡的身体和灵魂……
黎和叶猛地睁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他怎么会梦到绮莉，黎和叶只记得梦里那一句对不起和两个人相拥坠入海底的感觉。
……我是变态吗？为什么要在梦里抱人家？他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短暂的逃避了一下现实，随手用魔法洗了个脸，穿好衣服敲响莫迪家的门。
门一弹开，黎和叶就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你这是……改行收破烂了？”
“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他把手里的破书一丢，仰头躺进书堆里。
“《神话大全》这是什么玩意？”黎和叶嫌弃的踢开脚下的书，“与其看这些，不如多去神殿两趟，说不定能遇见未来，让她给你解答两句。”
“如果他们真的是神，我们在他们眼里岂不是一群蚂蚁，如果是你，你会在意蚂蚁想干什么吗？”
“既然这样，你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啧，蚂蚁也得为自己的生死存亡考虑考虑啊。”
“那你这一晚上有什么成果吗？”
“问得好，没有。”
“这个世界……真是乱七八糟的……”
“你倒是淡定。”莫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缓缓阖起眼，看了一晚上，书里的文字像魔咒一样绕着他的脑子打转，他快不认得神这个字了。
“早就过了怀疑人生的阶段了。”黎和叶把书一本本垒好。沉默着抬起手看着那个印记，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依旧黑暗，怎么也找不回绮莉分享她的眼睛时的那种感觉，明明跟她不是很熟，可自她回来以后黎和叶参与的所有事都有她的身影，他一件件复盘着，越想越觉得怪异，好像他们之间的一部分被锁进了盒子里，怎么拼也拼不完整。
“你不会也想去拯救世界吧。”莫迪想了一晚上，总觉得黎和叶绝对干的出这种事，他这护卫当的比全职保姆还上心，现在还要陪上司拯救世界，黎和叶不多给自己开几倍工资都对不起他操的心。
“我连姑姑的水平都够不上，算什么拯救世界，顶多算是未雨绸缪。”
“要是真让我们赶上世界末日，那就该吃吃该玩玩吧，都快死了还逞英雄，这辈子过的也太不值得了。”莫迪心里其实还没接受黎和叶的说法，什么神异鬼怪，怎么可能，要是这话不是黎和叶说的，他绝对一个字都不信，这一切都太超乎想象了，看了一晚上书，他身心俱疲的闭上眼睛，织在视网膜上客厅吊灯的剪影像小人在他眼前跳舞，乱七八糟的幻觉扰的他心烦，“争来夺去，最后还不是要落得一场空，你说我们做的事真的有意义吗？”
“有意义吧。”任何事只要存在就是意义，一切他所认为的意义都是他心中的定义，甚至连意义这个词都是无意义的，想到这，黎和叶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艾希利亚和绮莉提过无数遍的词，幻象。
就像宇宙里存在着无数星球，星球上的生灵不属于你，你的同类也不属于你，你只是一颗不停自转的星星。
他好像有点理解这空洞的感觉了，栽种在他心里的孤寂感逐渐抹平了他的一切情绪，让他不至于在过分的焦虑中崩溃，他见到的东西比告诉莫迪的要多得多，心态却良好的不可思议，甚至还有点想随波逐流，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机播放着他可能想到的任何东西，像被水泡开了一样散漫。
话说，这是谁对他说过的话来着……又记不太清楚了。
“问你个事，我失忆过吗？”
“怎么说？”莫迪立马竖起耳朵等一个好消息，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比起这个世界上存在他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还是发小精神出问题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没事，就是觉得我跟绮莉的相处模式有点不合逻辑。”
“出门右转是楼梯间，不送。”
“算了，不指望你了。”不用别人证明，黎和叶确信就算没失忆，他也一定忘记了什么，像没有地基的高楼大厦，梦一样毫无逻辑的记忆，让他恐惧又难以割舍的钟情。未来想让他接纳绮莉，为了这个世界，他也得更靠近绮莉，但这种刻意又与他的情感相悖，被观察者的眼睛扭曲的色彩遮蔽，他实在分不出来这么错综复杂的感情，千钧重担好像都系在这段小小的缘分里，黎和叶只觉得他们认识的实在不是时候。
“我也没办法啊，我一直不支持你们谈恋爱，你是知道的，又不是这辈子见不到她了，反正躲不开，纠结什么。”有了更大的问题，莫迪现在已经不再纠结什么国家利益问题了，这种心态俗称开摆。
“昨天忘了问，那些资料也是你跟姑姑要的？”
“跟你未婚妻要的，我说你要她就给了，你这未婚夫的名字还挺好使……”说完他瞬间僵住了，怎么随口一说就暴露了，我真蠢啊，他默默谴责自己一句，希望黎和叶听不出来。
“不是未婚妻。”黎和叶随意纠正了一句，突然回过味来，虽然姑姑之前提醒过他，但不管怎么说那天也太巧合了。
“你坑我。”
“咳咳，这不是……早晚都要回来吗，你天天往皇宫跑我也着急啊，万一皇帝一个不爽把你杀了呢。”莫迪心虚赔笑，他也没想到姜心迎那个女人动作那么快，看来她早知道绮莉的事，急的不得了了，这事办的实在够蠢，害自己也栽了。
“就算是姑姑的人，姜家的手也伸的太长了，这事怎么说也有你一份，你自己解决干净。”
“行行行。”莫迪无奈应是，他确实不冤，反正他是黎和叶的孤臣，得罪谁都无所谓。
“睡你的吧，下不为例。”黎和叶把书往他脸上一扔，靠坐在沙发上，随手捏出一团光，看着手里的光团，感受着魔力运行的轨迹，光团像跳动的火焰一样明灭不定，脑子里是那一片冰雪淹没的废墟。
小镇是艾希利亚毁掉的吗，他们杀了丽奥诺拉，破坏了绮莉的家，但即使说出想杀了艾希利亚的时候她的音色依旧平淡的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他想从绮莉身上读出点感情来真的不容易。
迷雾精灵，像迷雾一样琢磨不定，遥远又神秘的绮莉，为什么偏偏对自己情有独钟，一不留神又走神了，他是真没有绮莉那样的悟性吗？黎和叶五指一收，余光正撇到手背上的印记，魔咒这个东西，看似能让人用魔法用的更方便，实际上会把人对魔法的感应压缩在机械的纹理边框里，下意识想给魔力设定规则，反倒抑制了天生的灵觉，说不出来是好是坏，但想成为强大的魔法师一定要学会摒弃规则，用知觉链接世界……
他一闭眼，魔力逆流回身体里，一面透明的光屏占据了他半数视线，翡翠色的眼睛忽然闪过屏幕，就像绮莉正看着他一样，黎和叶一惊，屏幕又消失了。
“哇哦，他在想你欸。”
“我听到了。”他也听得到，如果凌彻是无限神域上一任主人，那艾希利亚又会是谁，这个世界被他关进了笼子里，绮莉很想把在她世界肆无忌惮搞破坏的凌彻也解决掉。
“自从他走了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这么喜欢他啊。”
“有吗？”闷闷不乐，一种情绪，绮莉倒没感受出什么特别的，只是看什么都没意思。
“好明显啊，你都不爱跟我玩了。”艾希利亚单手撑在茶桌上，转了转手里的花枝，一口把花吞掉。“我可以找个借口把你送到他身边，或者把他骗过来，怎么样？”
“让他回来。”
绮莉行动力极强，抬手召唤出亡灵书想搜寻能让他回来的方法，艾希利亚刚搭上她的手，还没看一眼，就被凌彻眼疾手快的扯开了
“别折腾，叫你的便宜弟弟把计划提前不就完了。”
“嗯？”什么计划，艾希利亚想了一下才恍然道：“好主意。”
“谈个恋爱还挺大费周章的。”计划提前肯定会有些问题，但在凌彻手里，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