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鞥嗡嗡！呜呜嗡——”
舰船内响起了警报声。
王钟毓迅速地翻身走出睡眠舱，银色的流体覆盖了他的身躯，就好像变身成假面骑士或铠甲勇士一样。
虽然逐渐进化的他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类的范畴、甚至可以在太空中短暂生存。
但秘银的保护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他是正在星际航行、毕竟他还没有进化到能够在宇宙中正常生存的生命层次，小心谨慎是一种值得称赞和学习的美德。
他的脚尖和背部闪烁着银色的光辉，飞鸟一般轻快地滑行过舰船内的一条长廊。
不过还未走远，面前就出现一个虚拟投影拦住了他。
“先生，请回到舱室，您的……”
“滋滋滋……”
一阵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传来。
那个冷静的人类女性投影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迅速消散了。
王钟毓体表的银色流体产生一阵战栗后很快恢复平静，在少年视网膜上的投影快速地闪过十几条信息。
拦截了精神干扰、拦截了次声波催眠信号、拦截了智械病毒……
秘银进入战备状态……
表层银质已经部分转化为暗银状态……
王钟毓皱着眉抚向了自己的耳朵。
“指挥官，秘银建议您迅速撤离这艘星舰。”
“撤离吗？”
可是又能撤离到哪里去呢？他现在可是正在宇宙航行的旅途中啊……
系统！
【舰船控制权已经归属于宇宙海盗，舰船内生命已死亡79%，菲·菲洛斯小姐仍处于冬眠恢复状态，您已经被舰船内的危险智械生命关注，除了被它判为高威胁目标的您以及被判定为无威胁的菲洛斯之外，包括舰船智能在内的其他存活生命都处于限制状态……】
【这里建议您与目标进行谨慎而冷静的沟通，目前掌控舰船的智械生命是宇宙海盗中着名的黑嚣，按星际社会的评级属于A+级高危通缉犯、星际恐怖分子，根据敌我实力对比，不建议直接对敌。】
【………………】
系统的信息还在不断涌现着，而舰船走廊的墙壁此时却是震颤着扭曲变形。
王钟毓心里不由打了个突，有些害怕是不是那个星际恐怖分子要拿星舰玩个天魔解体之类的操作。
王钟毓面前的墙壁在几秒钟之内就变得疤痕累累、灰暗破败，就像是被什么怪物抓挠了几下，然后又以不合常理的速度风化、氧化。
黑色的烟雾从墙壁的裂隙中涌入走廊，墙壁的细小碎片也被古怪的风卷集在那些烟雾之中
原本光滑的金属墙壁此时已经变的粗糙而丑陋，它表面大大小小的颗粒不断凸起、然后剥离掉落融入黑色烟雾。
那些黑烟浓缩凝聚成了一个人型。
它开口了……
“宇宙人族？还是混血银族？”
不，开口这个词其实不大严谨。
毕竟这个黑烟构成的奇异怪物其实没有嘴巴，那声音是在许多黑色颗粒的震颤和摩擦之中产生的，这个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似乎对面前幼体生命的种族存在疑问，话语中似乎是迟疑停顿了一下。
黑嚣很少迟疑，但这一次它的数据库和计算模组的确是卡顿了一下。
王钟毓勉强地笑了笑，秘银还维持着警戒的状态。
他刚要按系统所说的【广义人族】回答，便发现这个黑家伙的烟雾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充斥了走廊、包围了自己。
王钟毓的警惕心更重了。
“广义人族。”
他一边回答一边与系统沟通获取信息。
【黑嚣，高等智械生命，部分躯体微观化、算力极强……】
烟雾人型抖动了一下，黑嚣出声道：“广义，人族……嗯，很有趣……”
【……黑嚣是一个性格高度自我并且崇尚自由的智械生命，但他在表达自己对自由的追求时常常有偏激且危险的行为。】
王钟毓的手指不自然地动弹了几下，是不安还是紧张？
又或者两者都有，甚至不止这两种情绪。
黑色的烟雾中似乎一直响着某种仿佛能让人看见黑色的底噪。
黑嚣在这不易察觉的噪音之中发音：“按照我通常的掠夺原则，高威胁低价值单位，常见处理方法，忽略……放逐……”
当忽略一词响起时，黑色的烟雾已经充斥了整个走廊。
“……放逐。”
“放逐”这个单词的回音在走廊里嗡鸣作响，似乎是被那些黑色烟雾不断重复着。
王钟毓还没来得及说或做什么，就感觉视线暗了一瞬间，当视线莫名其妙地变暗时，他的思维像是诡异地变慢了、迟钝了。
然后，似乎是被系统打断了那种昏沉的状态。
王钟毓惊愕地发现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抛飞了。
他和那条的长廊所在的部分被一起抛弃了。
已经恢复正常亮度的清晰视线中，碟状星舰和商船都在远离他……
王钟毓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做无用功，是浪费时间！
系统，提供建议！
在系统给出建议之前王钟毓便迅速地将精神力与秘银链接，感知到了飞船上留存的银质。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系统那里也还没有提出建议，他便发现舰船上所有的银质都被那个黑嚣像是扔垃圾一样迅速而果断地抛弃到船外，仿佛一个免疫力良好的机体在排除杂质、驱赶病毒。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银色的卵茧像是块巨大的白色鹅卵石一样朝王钟毓所在的位置砸来。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触手投掷而出？
某种力场吗？
卵茧有惊无险地擦着被从飞船上拆下的走廊飞过了一小段距离、接触的部分甚至还闪过几抹火花。
王钟毓很快反应过来，控制着银质朝自己聚集，银卵自然也被吸附在了这里。
一块有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半透明材料闪烁了几下：根据游牧者的惯例、远航者的默契，我将你们和足够维持正常生存的物质一起放逐向一颗适宜碳基人族生存的星球。
王钟毓的嘴巴微微张大了一些，似乎是惊奇于这种放逐居然还挺人性化的，星盗和游牧者们居然还有这种道德？
系统对出现在那屏幕似的黑砖块上的文字做出了解释说明：
【宇宙海盗通常是一个范围很广的概念，海盗们又被称为星际海盗、简称星盗，他们常常在星盗这一身份外还具备游牧者、冒险者、拓荒者等身份……】
【星际游牧者们常常流浪于星际之间，虽然经常做出类似星盗的掠夺行为，但一般不会竭泽而渔、杀鸡取卵，他们通常秉持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理念、并且经常与在星际间航行的舰船进行互帮互助……】
【………………】
王钟毓的思维快速掠过那大段的文字，然后理解了“游牧者惯例”和“远航者默契”，黑暗宇宙中除了各种博弈杀戮外还会有如同小说里所谓的星际时代的浪漫吗？
又或者这只是少见的，只有在文明之光笼罩的星际社会才会存在的东西？
【……星际时代之中……文明……】
【乱星海与星海……】
【文明……】
【秩序……光明与黑暗，阴影……】
【合理的……混乱……熵增……】
大段的信息还在掠过王钟毓的大脑，但他似乎没有看清后续的内容。
毕竟他不是什么多核超算，能够一边思考星际航行的事情，一边在秘银的辅助下操控银质修复这条从星舰上拆下的走廊，这就已经算是够厉害的了。
“黑嚣吗？”
王钟毓看了看那已经远去的光点，他仿佛和那个黑色的人影对视了一次，形成了某种所谓的“远航者们无声的默契、无言的沟通与交流”，虽然不知道这种交流会不会存在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