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偷不抢，不骗不盗。
就是明码标价，去购买曲辕犁，给自家的佃户使用。
你不卖，那就是故意刁难。
你若只是一个商人，那在商言商，你自己挑选客人，谁都不好说什么。
可你顾长生顾大人，并非商人，而是有官身的朝廷命官。
在这样的前提下。
一群地方上的小老百姓，小地主们，想要为了自家的田亩能够有个好收成，寻你去买曲辕犁，你却不愿意卖。
那说你是在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某种程度上，却也一样说得过去！
说白了。
这种光明正大的手段，不能拦。
正如章家、墨家，乃至王家等元山五姓，现在真要是联起手来，其实完全可以做到，诸如掐断顾长生的铁料供应，或是断了顾长生的木料供应。
甚至干脆将顾长生招来的那些安南县的匠人们，全部再给招走，不让他们帮顾长生，打造曲辕犁。
这些事情，真要是下狠心，他们不是做不到。
但他们不敢做。
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做了。
那就等于坏了规矩，等于是在掀翻桌面，那手握大权，乃是巡神司主官的顾长生，就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直接下场抓人了。
而章家家主，钻的空子，其实也在规矩之内。
这才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
听到章家家主的分析。
墨家家主，也是精神振奋起来。
“好好好！就该如此！不过。”
他捻着胡须说道。
“在去寻那位顾大人前，咱们还是得先做一件事情！”
墨家家主说着。
凑到这位章家主的耳畔，当即嘀咕了一阵。
听着墨家家主的话语，章家主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会意的笑容，连声道：“对对对，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啊！”
……
一日后。
安南县、富平县……章家和墨家，田产所在的几个县城里。
各个村坊上，那些常年租种章家、墨家田地的佃户们，却都是收到了一个，让他们想想都是有些雀跃。
但偏偏，也不太敢相信的消息。
那就是。
“听说了，章家那位大老爷，和墨家的大老爷准备一同联袂，去拜访那位巡神司的顾大人，商议买曲辕犁的事情！”
“曲辕犁，可就是那个，那个这些天传疯了，说是一天能耕好几亩地的那新耕犁？”
“可不是！”
“诶呀！那东西怕是要不少钱吧！”
“谁知道呢，反正咱家又买不起。”
佃户们其实也都听到了那些风声。
但听到了又能如何？
他们和村坊上，孙老山、齐大智那些村民们，却又不同。
他们好歹有自己的地，哪怕是薄地，好歹有自己的牛，哪怕是老牛。
可他们，别说自己的地了，就是自己的牛，自己的屋都没有。
全靠着给章家和墨家种地，才能够勉强养活自己和家里的小的。
那传说的神乎其神的曲辕犁，他们也曾听闻。
但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
这种事情，和他们这些佃户们，注定不沾边！
但很快。
新的消息传来，却是让他们心头都是活泛！
“那曲辕犁，说不得真能够给咱们也用上！”
“刚刚才不是说吗？章家和墨家的大老爷们，商议买曲辕犁，就是要给咱们用！”
“什么？真的假的？那些大老爷能这么好心？”
“谁知道呢，反正上面那些管事儿的是这么说，还说以后咱们都能轻松了！”
“这，还有这好事？那些大老爷们会这么好心？”
“就算那大老爷们不会，我听说，那天京城来的贵人，就是将那曲辕犁做出来的那位顾大人，却是一位善人！不然，他会做出来这等东西？”
“这话倒是说的对！”
不少佃户们，听到这新传来的消息。
都是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他们那常年被苦难折磨的已经有些麻木的心灵，在这一刻都是不禁有些鲜活的跳动了一下。
虽然他们绝大多数，仍旧只是在说着什么，那些老爷们不会这般好心。
就算真买回来了，怕是还要有别的法子，炮制他们这些苦命人。
但说是这样说。
但若是仔细去看，却也能够轻易看到，说这些话的人，眼中，其实也颇有些光芒，在那里悄悄闪烁着。
显然。
哪怕是再绝望的人，心头也总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够变得稍稍轻松一些！
而这样的一幕幕，这样的一场场交谈。
也同样被在乡间，在各处，在完成了顾长生交代的任务，开始回返的尹赏等人，都是尽数看在眼中。
一个个，都是忍不住握紧拳头，眼中都是有着怒意浮现！
“这些豪族大户，真是该杀！”
安南县城。
顾长生租住的那处庭院内，此时的顾长生，正看着面前书桌上，摊开的一方巨大舆图。
这张舆图，是他特意从安南县的衙署那里，要过来的，上面记载着元山九县各个村镇的详细位置，对了解元山府的辖下情况，颇为有用。
顾长生拿这张舆图，目的不为别的。
就是想要算算看，这些豪强大户们，隐藏了多少土地。
不指望靠着这张舆图算出来个仔细，但起码要做到，心头能够有一个大致的规模。
这对他接下来的谋划，很有用。
但，还没有等顾长生静下心来，去仔细分析，他倒是先听到外面，传来了尹赏等人，愤愤不平的声音。
顾长生不由抬头露出笑意：“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这般生气急躁，张口闭口就是要杀，可不是为朝廷做事该有的样子。”
说着。
顾长生抬抬手，点向旁边的茶壶。
“那边准备的有茶水，有什么话慢慢说，先喝点茶，静静心思。”
听到自家大人开口。
尹赏等人，也是回过神来。
虽然心头还有些愤怒，更有些对那些佃户们的同情，但他们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回报情况。
顾不上喝茶。
作为统领的尹赏率先朝顾长生躬身行礼：“大人，幸不辱命，这些天，我们算是将元山九县走了个遍，该通报的消息，基本上都已经传的七七八八了！”
“大人您吩咐过的，曲辕犁的制作者，还有接下来官府会官卖曲辕犁的消息，我们也都传了出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