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没想到人生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生来就是个怪胎，死后亦是怪胎。
他给陛下献上了死灵术，眼下却变成了死灵。
手术的过程简单粗暴，罗曼放干了他的血，又剖开了他苍白的腹部，取出了各种内脏，然后又往体腔里塞满了香料和大大小小的银环。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丧失水分。
他的肉体枯萎，思维却无比清晰。
马文一直认为身体是座丑恶的血肉牢笼，现在，他终于从中解放了。
没有了病痛，甚至没了大部分的感觉，只有思考，冷静的思考，无尽的思考。
马文感觉自己宛如新生。
罗曼在他的身躯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然后激活了他体内的魔法阵。
“你感觉怎么样？”
罗曼看着纱布下那双粉红色的眸子，不由叹了口气。
“我很好，陛下，我很好。”尽管声带已经被剔除，但马文的声音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这得益于他体内储存的语音信息。
马文从手术台上坐起身，尝试着活动着手脚。
尽管并没有任何感觉，但手脚的确如他的想法一般移动。
“好好适应吧。”罗曼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不用感到内疚，去迎接真正的死亡吧。你不欠我什么。”
马文摇了摇头，“陛下，我从未感觉如此好过，拖着那具病弱的身体才是折磨。今天，才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的生命只属于您。”
罗曼无奈地笑了笑，“我还给你添加不少新功能，你现在可以随时随地的计算，阅读。”
马文点了点头，“陛下，我想去外面走走，去钓钓鱼，打打猎，我的父亲以前从来不让我做这些，但现在我终于有力量了。”
“去吧。”罗曼脱下了手套，当马文走到门口时，他又忍不住叫马文停下。
“陛下，我真的能适应，您不用担心。”马文笑着转过头，“真的。”
罗曼指了指脚下装满内脏的铁桶，“留着也没用了，我帮你剁碎点，拿着打窝吧。”
……
离开了仓库后，罗曼来到了维罗妮卡的庭院里。
这间小木屋因为没有打理的原因，已经有些荒芜了，花园里除了鲜花外，还有许多杂草。
维罗妮卡正蹲在地上除草。
“咱们暂时不会回来了。”罗曼蹲到她身边，“不用打理这些。”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也是你送我的礼物……”维罗妮卡笑着抬起头，“当然要好好照料了。”
得益于罗曼悉心喂养，维罗妮卡总算不那么瘦弱了，脸上也多了些健康的红晕。
“下次我帮你一起收拾。”罗曼拉住她满是尘土的手掌，“水稻应该都装上船了，我们该走了。”
维罗妮卡只好站起身，她紧紧扣住罗曼的手掌，像一个幸福的新婚妻子那般微笑了起来。
“陛下，我最近想了很多问题……”维罗妮卡靠在了罗曼的手臂上，“等我身体完全长大的时候，您可能已经老了……”
罗曼默默点了点头。
人类的寿命相比于精灵来说太短暂了。
不过他应该没这个问题，说不定死之后，意识就直接返回亚空间了，到时候和恶魔兄弟们找几具肉身就能重返人间。
双重族籍就是这点方便，谁赢了都不吃亏。
“所以说，你要一直活着呀……”维罗妮卡抬起头，用那双略带忧愁的紫眸看着罗曼的脸颊。
“我要是死了，你拿我的尸体干什么都行。”罗曼笑着捏了捏她白净柔软的精灵耳。
“虽说能变成死灵，但有些事情就不能做了……”维罗妮卡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那双紫眸也变得灼热起来，“有些事情要抓住时机才行……”
罗曼皱起了眉，“你说得对，星湖城必须加紧建设了。”
“不要装傻哦……”维罗妮卡踮起脚尖，眼眸也黯淡冰冷了几分，“您对瓦伦蒂娜怎么从来不这样？还有伊芙琳……”
“她们……”罗曼蹲下身子，“你……太小了……等过几年再说吧……”
“可是我们的年纪根本差不多啊！”维罗妮卡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非常不满。“你不要只看外表！我下个月就十九岁了！”
微风吹过，她那齐耳短发也变得些许凌乱。
“我就是说的外表……我可没把你当孩子……”罗曼连忙解释起来。
“唔……”维罗妮卡张开手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等一下……”
罗曼只好闭上了眼。
他对精灵族也有些了解，因为寿命极长，记忆力极佳的原因，精灵天生就有种封闭多余情绪的能力，否则就会越活越混乱，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而且这个种族对于爱情与艺术的事情非常极端。
世界上的不少爱情文学，就是出自精灵族之手，结局要么是殉情，要么是死了配偶彻底封闭感情，就没个好结局的。
这种不良导向把维罗妮卡都害成什么样子了？
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好好学习建设社会，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可以睁开了……”
罗曼刚睁开眼，便被一双温热香软的樱唇堵住了嘴。
维罗妮卡的身体似乎长大了不少，个子已经到了一米七左右，脸上也没了那些残存的稚气……
“赫嘉莉……”罗曼错愕地推开她。
“嘿嘿……亲爱的……是我啊……”维罗妮卡几乎要把罗曼的脖子勒到喘不过气，“我长大就会变成这样的……亲爱的，你不喜欢吗……”
“等一下……你给我变回来！”罗曼紧紧按住维罗妮卡的肩膀，这根本就是她母亲的模样。
罗曼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上。
维罗妮卡只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她的紫眸中已经闪现着晶莹的泪光。
“其实……这样就挺好的……”罗曼看着她失落的眼神，连忙安慰起来，“我一样很喜欢啊……”
好吧，这也够丧心病狂的了。
维罗妮卡退回了一步，眼神中满是冰冷的质疑。
“我就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罗曼捂着脸跪在了地上，“亲爱的，请原谅我吧！”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罗曼的大脑一片空白……
维罗妮卡迟疑了半天才破涕为笑，重新拉起他的手掌。
怪不得很多人说和精灵恋爱要谨慎。
罗曼呆呆地向着码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