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荀回冷笑时薄唇泛白，几乎看不见血色，说出的话透着刀刃似的刻薄：“若不是当日的您，何来今日的孤？”
这话里意味实在是太大了，端太妃几乎是厉声便制止了他：“你住嘴！”
说罢，端太妃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还不知情的楚嫣：“姚嬷嬷。”
“是，太妃娘娘。”
姚嬷嬷心领神会，左手兰草右手吴秀，尽数都给拦了出去，整个人挡在了内殿的门口。
饶是兰草如何着急也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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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嫣默着声。
她只知晓燕荀回的生母苏答应，被先帝误认的那一夜前，身份原是姑姑身边的一名二等宫女。
本来按照先帝的性子，定是会在清醒过来时秘密处死苏答应，好在苏答应半夜便害怕地先行逃了走。
直到四个月大的时候肚子显怀，不得已苏答应这才暴露了出来。
当时先帝懊悔不已，日日在恩寿宫前同还是端妃的姑姑忏悔，这才让苏答应有了一丝喘息逃脱的机会。
这里头还会有什么隐情？
燕荀回点到为止。
他的眸色很深。
既然端太妃挑明了要令他们二人之间陡生嫌隙，那他便将端太妃原以为没人所知的真相挑出。
令端太妃接下来走每一步前，都要好生仔细地掂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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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端太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拨动佛珠也压不下去她心中的急躁。
好半晌，端太妃满脸疲惫地背过他们二人去：“走吧，哀家累了。今日之事便当做从未发生过。”
“还愿太妃日日谨记今日所言。”他意有所指，字字珠玑。
端太妃幽幽一叹：“可你们终究是会后悔的。你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位子上了，皇嗣一事便是早晚的事。”
燕荀回敏锐地察觉到楚嫣在听完这句话后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偏过头来，自然熟稔地将她飘在唇边的一缕发拨到了耳后去。
他轻笑着，不知在嘲笑着谁：“不劳端太妃操心。”
端太妃凝神。
燕家当真是出了许多的情种。
先帝是。
燕知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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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她万分看不上的燕荀回也是。
*
高楼城墙之上，万事万物入了眼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燕荀回牵着她，步步往那边墙外走。
待走进了，再低头一瞧，正巧今日出宫采买的宫女太监们换好了装束，不再是宫里头那统一的宫装，各色鲜明。
嬉笑着彼此走远了这漆红色的宫墙，转身便往那人流如织处走去。
“一墙之隔。”
他轻叹，四个字却悠悠然地飘到了楚嫣心里的最深处。
这样的皇宫，即便是强大如燕荀回，他也是想逃的。
“这宫里有太多的规矩森法不容打破，可先帝却能轻易打破，文武百官从不指摘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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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荀回牵着她，慢慢地配合着她的步调往里走：“嫣嫣可知为何？”
宫墙很长，几乎围绕了大半个皇城。
楚嫣小心着踩着雪，听着那踩下去的瞬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轻声答：“因为先帝是个疯子。”
疯子行事如何评判？
“我也是个疯子。”
楚嫣骤然抬起眼眸来，愣愣地瞧着他，下一瞬她另外一只冰凉的手也被燕荀回牵了过去。
如今的他好似快对楚嫣这总暖不起来的体质习惯了，熟稔地为她暖着。
他目光灼灼，每次看着她时都有着楚嫣逃不了的那赤裸裸的对她的欢喜。
“不要怕嫣嫣，有你便够了我不奢求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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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足，不贪心。
不知为何，楚嫣听着这话总觉得心头泛着酸，感受着疼。
她唇角有些不自觉地往下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燕荀回。”
他笑：“怎么了？”
“你太好了，”楚嫣言语哽咽，“好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
燕荀回垂下眼去，似有些无奈地将她尽数揽进了怀里去，用着全身去为她挡住吹来的风雪。
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拂着她的后脖颈。
低声似蛊，字字诱她：“那就再待我好些，再爱我些。”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楚嫣从最开始的小声抽泣着到最后的嚎啕大哭，渐渐地濡湿了燕荀回的衣襟。
一声又一声的哭声简直是在磨着燕荀回的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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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中像是有着一只大手在狠狠地攥着他的心，令他难以心气平顺。
燕荀回用指腹轻柔地拂去她面上的泪水，一声一声地喊着她：“嫣嫣，凡事都有我。”
凡是都有他。
凡是都有他——
楚嫣泪眼摩挲，双手攀住了他的肩，在她踮起脚尖亲吻时他配合地低下了头。
“我认定你了，燕荀回。”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