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碎月分江
“坏了！”
凉亭内观战的石秀雪顿时发出惊呼。
刚才的比拼之中，沈忧之和木道人皆已倾注全部真气，此刻回气不及，又落入那般汹涌的巨浪之中，若是不幸被卷入江底，只怕神仙也上不得岸了！
公孙兰心中一紧，正欲纵身跃出凉亭，却见那奔流不息的大江之中再生异变。
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水涡迅速生成，好似一张吞天食地的巨口，将无数的潮水、巨浪尽皆吞入其中。
“这是......”
石秀雪看着大江之中的巨型旋涡，脸上的震撼溢于言表。
本就有些慌张的公孙兰更是变得面无血色，握剑的双手用力到微微发抖而不自知。
花满楼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清楚地感知到战场中发生的一切。
如此恐怖的旋涡，必然要有雄浑的真气劲力才能促成。
更何况，这大江之中的水流如此迅猛湍急，绝非靠蛮力就可以掌控，须得有极其精妙的借力、化力技巧，才能因势利导，借势而为。
而符合这两点特征的，只有精修武当内功的木道人。
换句话说，虽然沈忧之和木道人同时落入江中，但木道人显然还有不小的余力，非但没有被巨浪裹挟着沉入江底，反而靠着深厚的内功和精妙的劲力，将这摧枯拉朽的大江化作了自己的助力。
本就是人力的极限，再辅以天地之威，还有什么力量能与之抗衡？
面对如此滔天的洪流，别说是掉进去一个人，就是一座小山落进去，也会被那狂暴的水流所冲垮！
凉亭之内，三人的心也好似与沈忧之一样，被那道巨型的旋涡裹挟着沉入冰冷的江底，没有半点浮起的可能。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恍惚间似有一股锐利无当的剑气自江底飞射而出，直冲云霄。
不仅朦胧的月华被纷纷斩落，就连天上的明月都好似被残余的剑气切成了碎片！
同一时间，钱塘江中巨大的水涡亦失去控制，被后续的巨浪整个吞噬后消弭于无形。
但旋涡平息不过片刻，整个河道便又开始剧烈的震颤。
轰隆隆——轰隆隆——
在一阵天鸣地颤之中，奔流的江水竟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断为两截。
更令人感到震撼的是，两段江水之间的隔阂还在不断扩大，好似在主动避让着什么。
后方的巨浪滚滚而来，一浪高过一浪，但无论水浪积攒得有多高，哪怕溢出了河道，也不敢逾越那道无形的边界，反而主动地停在那里，等待获准之后才敢再度通行。
前方的巨浪失去后浪的传来的动力，顿时偃旗息鼓，一浪低过一浪，最终归于平静，缓缓地流淌在河道之内。
就在公孙兰等人惊疑惊疑之刻，一道黑影从江底疾射而出。
噗咚咚——啪！
黑影重重地摔在地上，巨大的余劲甚至造成了好几次回弹。
落地之后，黑影尝试挣扎多次，却再无余力可以支撑起身子。
与此同时，又一道身影自江底飞出，稳稳地落在了岸上。
随着第二道身影出现，被截断的大江终于开始重新接续。
那被阻截了许久的后浪终于获准继续前行，跑得好似比往日更欢快、更激动，以至于本就汹涌的钱塘江大潮再创新高，甚至就连天上的月亮都快要被巨浪所遮蔽。
前方的河道本以平静下来，陡然被这后方的巨力冲撞之下，只来得及激起些许雪白的浪花，然后便被生机勃勃的后浪彻底淹没。
......
江岸之上，重伤倒地的木道人心中万分不解，明明柳梦寻体内的真气已经枯竭，为何还能释放出如此锋锐无当的剑气，甚至能截断大江、斩碎月华？
即便是他自己，也只能因势利导，化用大江之力，不可能如此逆势而为，将大江拦腰截断。
“你输了。”
沈忧之缓缓伸出手，将躺在地上的木道人拉了起来，让他得以靠着斜坡坐起半边身子。
从江底上岸这短短片刻，沈忧之身上的江水竟已被激发的气血完全蒸干，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水迹，就仿佛从未下过水一般。
而内伤深重的木道人则略显狼狈，不仅脸色因为翻涌的气血而显露出异常的潮红，身上不断滴落的江水也让他显得格外落魄。
“咳！咳咳咳！”
靠在土坡边上的木道人因为肺腑的伤势，不断发出剧烈的咳嗽，但他此刻已无心顾及这些，仍然在反复思量着的刚才的一切。
良久之后，他微微叹息，明悟道：“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剑！”
那斩碎月光、截断大江的一击，并非什么剑气，而是纯粹的剑，是一柄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无形之剑！
最后时刻，柳梦寻无疑是留手了，这一剑若不是斩向大江，而是斩向自己，那自己恐怕早已被斩作两截。
其实木道人还是只猜对了一半，沈忧之的剑虽无形无相，但并非融于天地万物，而是隐藏在万事万物背后的“道”。
即便天地毁灭，万物化为泡影，甚至宇宙寂灭，“道”依旧存在。
沈忧之剑斩玉罗刹之时，曾借天地风雪之力，但真正调动自然之力的并非他自己，而是“道”。
眼下也一样，这分江碎月的一剑，正是源于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的“道”。
分开江水也好，划破月光也罢，都非沈忧之一人之力，而是通过“道”来撬动天地自然之力。
这种无形无拘的“道”，才是沈忧之的极发藏意。
有形的剑被摧毁了，但无形的剑却一直存在，随时可以取人性命。
“没事吧！”
眼见胜负已分，公孙兰第一时间便赶来关切。
沈忧之看着她脸上那紧张的神情，笑着安抚道：“不碍事。”
虽然木道人化用大江之力将他镇压进了江底，那狂暴的水流冲击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内伤。
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五脏六腑都早已被震碎。
但对于沈忧之那近乎超凡的强悍体魄来说，这伤势还不足以致命，最多一两天的功夫便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