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遗迹
二十余丈的深水下有什么？
除了冰冷刺骨的水流，巨大的水压，还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因为太阳光已然照射不到这幽暗的江底。
这里比最黑的夜晚还要黑，四周除了黑暗和混沌，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纵然耳边能清楚地听见大江奔涌的流水声，能听见水下“咕噜噜”的气泡声，甚至能听见游鱼摆尾搅动水流的细微响动，但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到了这里，眼力再好的人也和瞎子没什么区别。
即便眼力强如沈忧之，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看清江底的情况。
因为“看见”的前提是必须有光的反射，而这里根本连一束光都照不进来。
好在沈忧之下水之前已经固定好了鱼竿，让自己布下的“蛛网”得以继续维持稳定。
将真气沿着蛛网分散出去，江底的地形顿时无比清晰地反映在他的脑海之中。
虽然眼中看到的依旧是黑暗，但他却依然对江底的情况了如指掌。
很快，他便已找到之前发现的巨石。
心念一动，真气圆球便开始移动，仿佛一颗滚动的水晶球，在江底掀起无尽波涛。
......
到了！
沈忧之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块巨石之前。
由于没有光线，他并不能看清这东西的形制和样貌，只能靠触觉来接触。
一只宛如黄金铸成的右手从真气旋流中探出，毫无阻滞地穿越了水流无法侵入的屏障。
右手刚一突破屏障，瞬间就被无尽的水流包裹起来。
沈忧之也终于感受到了河水的冰冷。
这里是江底，温度比江面上还要低上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在挤压手臂，甚至手臂血管中的血压都因此升高。
这种感觉，类似于把手伸入米缸时，感受到的那种挤压和窒息的滋味。
唯一的不用就是，这里的压迫感要强上许多倍。
虽不会对沈忧之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害，但也压迫着他手臂经脉中的真气流转，让他有一种不畅快的感觉。
好在他眼下并不需要调用手臂的真气，只需要简单触摸那块巨石，便能清楚它上面到底刻画了什么。
手掌甫一接触，沈忧之便知此物乃是青石开凿而成。
这种石头由于质地坚硬，通常被大门大派用作石碑。
而这块石碑的边线棱角虽已被流水磨得圆润光滑，但仍维持着基本的形貌。
沈忧之也终于确认，露出地面的这一小部分，只是这巨大石碑的一个角。
另外三个角以及大部分的碑体，仍然埋藏在江底的淤泥之下。
想到这里，沈忧之当即弯下身子，将手掌紧贴着地面，随后自身真气不断催发，一点一滴打入地下深处。
砰——咚——砰！
伴随着细微的响声，沈忧之脚下的淤泥开始剧烈震动，就好像是下方有一条巨龙在翻腾，不断搅动着地脉。
四周的水流也像是发了疯一般震荡，形成无数的激流、旋涡。
江里懵懂的游鱼更是吓得四处游窜，纷纷逃离这片狂暴的水域。
这股巨大的动静，甚至由二十余丈深的江底传到了江面，在江面形成了诡异的波涛。
若教一般人见到了，定会以为是江里的龙王爷发怒了，要掀起巨大的风浪。
但沈忧之既不是龙王爷，也无意掀起风浪，只想取出埋在江底的石碑、
随着他真气不断催发，那深埋地上的石碑在雄浑真气的托举下，竟是一点点地从淤泥中挣脱出来，就像是被一股奇妙的浮力推上来一般。
看这石碑的大小，重量当不下万斤，何况其深埋于地下，若要克服阻力强行拔起，只怕千钧之力都难以做到。
纵然是嫁衣神功臻至圆满，有降龙伏虎之力的燕南天，多半也难以凭气力将其拔出。
而眼下，沈忧之竟能纯凭真气，将这深埋于江底的万斤石碑生生托起，其内功修为当真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无论是谁，纵然是江湖上那些名震天下的豪侠、见多识广的武林泰斗，见到如此非人力可及的神迹，都要瞠目结舌。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沈忧之终于靠着自身真气，将一整块石碑从地下托到了地面。
至此，水下和水面的各种异象也终于平息。
沈忧之平复真气，开始继续研究这块巨大的石碑。
这青石碑整体构型为长方体，足有一丈多高，碑面四尺余宽，其上还刻着一篇碑文。
得益江底淤泥遮掩，碑文并未被流水侵蚀，还能辨认出形迹。
沈忧之以手代目，缓缓触摸着碑面上刻下的文字。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碑文一字一句地烙印在他心里，让他那平静的内心也掀起阵阵波澜。
毫无疑问，这正是他苦寻许久却一直没有头绪的那最后一门神功！
任谁也想不到，先天无极门的遗址竟然失落在这深不可测的岷江之底，更想不到刻有无相神功的石碑险些埋没于江底的淤泥之中。
也只有内功深厚如沈忧之这般，才能将石碑从淤泥中强行拖出。
更重要的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仅仅为了一个名字，专门搜寻这条漫长的岷江，更没有人会潜入深达二十余丈、暗无天日的江底。
若没有沈忧之，这石碑恐怕永远都不可能被人发觉，直到它烂成泥沙，成为河底淤泥的一份子。
费了好一番心血手脚，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沈忧之激动之余，更是将这石碑完完整整摸索了一遍，连边边角角都未曾放过。
很快，石碑上凿刻的整篇碑文便被他尽收于心底。
这无相神功虽然玄妙，但并不晦涩，默记一遍之后，沈忧之便已懂了六七分。
经过片刻的思量，他已经基本通晓了所有的关窍，只缺些许实践经验。
化繁为简，由巧入拙，这正是无相神功最大的特点。
修行这门神功唯一的门槛，就是“定力”。
以“定力”养“灵气”，以“灵气”撬动天地自然之力。
这便是无相神功无坚不摧的奥妙所在。
只要修炼之人定力足够，七日之内便可将无相神功练至大成。
除此之外，这门神功在理解上并无任何晦涩难懂之处。
但这恰恰就是最难的地方。
很多时候，懂了并不代表可以做到。
往往是那些看起来一眼就懂的东西，真正实践的时候才最难以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