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晓心里边，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牵着小丫头的手，走到屋檐下边。
她抬手指着昏暗的天空，空中时不时飞过一两只麻雀。
“小鸟长大都是要离巢，去外边建立起一个新的巢穴。小宝你现在还小，不想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适应陌生的环境这很正常。”
“但是你和你的几个哥哥，就像这天空的小鸟一样，终究有一天也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我的身边，去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一片天地。”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们都养大成人。让小宝你有一个可以谋生的手艺，不用放低姿态去依附男子生存。”
“人生来是独立的个体，我希望小宝你也能像只小鸟一样，翱翔于天际，不被束缚于内宅。”
林小夕听得一知半解，但心里边却记下了这段话。
在多年以后，她才真正领悟其中含义。
“娘，你想要我去学一门手艺吗？”
她不想离开这个家，更不想学什么手艺。
但如果娘想让她学的话……
那她就学。
“想啊！当然想。”顾晓晓把小丫头揽在怀中。
林小夕嘟嘴，“那我就去学叭。”
看着小丫头憋屈的样，顾晓晓笑得很开怀。
母女二人聊了会儿天。
夜色渐暗。
顾晓晓去打了水，端到王秀莲屋里。
三人洗漱完。
各自躺上床。
闭上眼睡觉。
……
翌日。
清晨。
顾晓晓从床上起来，张嘴打了个哈欠。
扯过衣服往身上套，摸摸索索的下床，推开门走出去。
“娘～你醒啦！”
林小夕把最后一点引火柴，随便的堆放在角落里，拍了拍手走过来。
“娘，锅里煮了鸡蛋，现在还热着呢。”
顾晓晓往那角落里看了眼，有些羞愧的抓了抓脖子。
她这才起床，小丫头都已经上趟山，捡一背兜的干柴回来了……
“小宝，你吃鸡蛋了吗？”
“吃啦！娘你说要吃饱肚子，干活才有力气，所以鸡蛋煮熟，给嫂嫂拿两个，我自己也吃了一个。”
嘴上说着，林小夕还不忘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里，现在都还不饿呢！”
顾晓晓欣慰的笑了笑。
“不饿就好，我去洗把脸。”
舀水简单洗了下脸，随后揭开锅，就看见里头有两枚鸡蛋。
她有些发愣。
小夕那丫头自己吃一个，却给她和秀莲都准备两个鸡蛋......
这丫头真是的。
两个鸡蛋都捞起来，顾晓晓硬塞一个给林小夕。
“我不太喜欢吃鸡蛋，小宝你替我分担一个。”
林小夕傻呵呵的笑，手上剥着鸡蛋。
哪有人会不喜欢吃鸡蛋的，娘为了给她吃，还要特地找个借口，娘真可爱～
两口吃完鸡蛋，蛋黄噎得慌，顾晓晓又喝了口水。
“娘现在得去你三爷爷家一趟，你三爷爷腰不好，我去帮忙看看，你在家里边乖乖的啊。”
“好～”
在小丫头脑袋上揉一把，顾晓晓出了门。
轻车熟路，走到村长家。
还未进门便碰见村长媳妇，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三伯娘。”
顾晓晓主动打着招呼。
“呀！林赵氏，你来啦！”
村长媳妇表现得很热情，拉着她的手往里边走，眉宇间却满是愁容。
“我家老伴这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那腰疼的呀……昨儿个里正跟我说你今儿要来，我左等右等等了好半天呢。”
等好半天？
顾晓晓皱眉一瞬，“我昨儿不是和里正，定好这个时间的嘛……”
村长媳妇歉然一笑，“晓得晓得，里正跟我讲过。是我这人太着急了。又怕万一你提早来了没人招待，我就寻思着搁这等你呢。”
说话间，两人走进卧房。
村长趴在床上，身着单薄的里衣，让他看起来尤为瘦弱。
好似一具枯骨，上边没有丁点肉。
看见顾晓晓前来，村长翻身想要坐起来，却扯动到腰上的伤，疼得他又是一声痛呼。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都啥样了还乱动，快躺着！”
村长媳妇嘴上埋怨着，扶着村长躺下。
顾晓晓坐在床边，温声说：“三伯，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诊脉先瞧瞧。”
村长依言伸出手。
顾晓晓三指抚在脉搏上方。
越是诊，她的脸色就越是凝重，看向村长，有些欲言又止。
还是决定再检查下后腰。
村长和村长夫人，并没有因林赵氏刚学没多久而心存轻视。
顾晓晓说什么，两人都乖乖照做。
好一番诊断下来，她心里有了大概的依据。
“三伯，您小时候是不是受过一次很重的伤？”
村长穿衣服的手一顿，作出深思状。
“是有过。年纪小调皮，和大家伙玩闹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边摔下来，当时撞到一块石头，腰后边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很久呢，怎么？我这腰疼是跟当时有关系？”
顾晓晓抿唇，点点头。
“您当时的旧疾落下了病根，现在年岁大了老毛病也开始相继发作，自然而然就会开始疼。”
“那有什么医治的办法吗？”
村长媳妇在旁边，焦急地问：“他这每日都疼，疼得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林赵氏你说能不能开点药啥的，或者扎一针缓一缓疼痛，让他少遭点罪也好啊。”
“这……”顾晓晓有些为难。
这种程度的伤无论吃什么药，效果都不大。
村长太瘦了。
瘦得都皮包骨头，让她如何下得去手？
权衡一番话术，她才开口道：“我拿捏得不太准，得去和我师父商量一下，您要不……先等等？”
村长媳妇知道这事儿确实有点刁难人，她点了点头，却也不肯轻易放过。
“那行！我让我孙子大柱去把他二爷爷叫来。天儿也快中午了，你也别走了，就搁我家吃饭吧。”
啊这……
这是不让走了吗？
顾晓晓抓了抓头皮，“我家秀莲刚生产完，我中午时候还得回去给她做饭呢。”
“没事儿，做好了我给小林王氏端一份去就行。”村长媳妇坚毅果断，根本不容拒绝。
顾晓晓一整个蚌埠住。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再强硬地说要走。
好像……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