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川接过药盒，十指攥紧，手背都是青筋，“姐，帮我安排。”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找到霖霖和七月的尸体，他绝不会放弃。
“好。”徐菁看着弟弟郑重的模样，点点头。
同徐湛川一样，徐菁也不相信霖霖和七月就这么死了。
她还记得初见苏霖霖的样子，以及从保温室抱出来的七月，当初以为活不了的母女在过去的半年让她见证了太多的奇迹。
所以徐菁不相信霖霖和七月会死。
可……
想到那滚滚河水，徐菁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捏了捏，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但现实还是给了他们重重一击，整整一个月，徐湛川跟着打捞队沿着河流一直找，可苏霖霖和七月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影踪。
徐湛川脸色一日比一日差，就在苏霖霖抱着七月跳河的第三十三天，打捞队终于在一处淤堵的地方打捞出一具泡发的尸体。
听到这个消息，徐湛川就在不远处，一瞬间整个人手脚发麻，甚至忘了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这一个多月的打捞，负责的队长和打捞人员明里暗里都给他提了醒，人不可能活着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徐湛川理智上明白，可他总想小胖子那么坚韧的一个人，当初大着肚子掉下河堤，能爬上来将孩子生下来，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可现实将他心中的那点侥幸一点点磨灭，直到此刻听着打捞队员说捞到了一具尸体，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不知道在一月底的冷风里待了多久，徐湛川笔直地站在船上，不敢上前也不敢去问，直到听到那边传来的判断，“是具男尸，死了应该半月有余。”
一句话徐湛川突然支撑不住倒在了船上。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新年即将到来，连医院都被布置出了几分年味，徐湛川看着天花板，周身弥漫着一股死气。
徐菁进来就看到他了无生机的样子，本来就泛红的眼眶更红，又心疼又恼火，“阿川，就到这吧。”
她也不想相信霖霖和七月就这么没了，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如果能找到早找到了，现在哪怕找到……
“阿川，这样还可以留个念想。”
“阿川，别忘了你还有曜曜。”
“阿川……”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可双眸里仍旧空洞。
徐菁心里不是滋味，她从前怕弟弟不是真的喜欢霖霖，辜负了霖霖，如今却盼着弟弟能早些放下。
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别说徐湛川，明明是安慰弟弟，她却在想到这六个字时都心痛无比，忍不住攥了攥掌心。
徐湛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有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突然指着心口，“姐，我这里疼。”
一句话让徐菁跟着掉了泪。
他们姐弟遗传了徐家的毛病，从小心脏便不好，尤其是阿川，生下来的时候比曜曜没好多少，跟奶猫似的。
千辛万苦地活下来，却没得到多少爱意，父母不但没有因为他们的降生感情得到修复，反而爆发了更激烈的争吵。
只是她比阿川幸运，因为是家里难得的女孩儿，被还在世的奶奶接到老宅教养。
他还记得父亲去世那年她见到弟弟的模样，瘦小、病态、沉默，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小小的身子躲在窗帘的阴影里，仿佛要和那黑暗融为一体。
徐菁以为自己快忘记曾经那个小孩了，可听着弟弟指着心口说疼，她再也受不住，“阿川，会过去的。”
可真的会过去吗？
徐菁并不知道。
接下里徐湛川病情反反复复。
徐家动用了各种医疗资源，中间甚至请过一次燕京苏家，想要为徐湛川做移植手术，可不但徐湛川选择拒绝，燕京那边也拒绝了。
所有医生都对徐湛川的情况表示不乐观。
徐湛川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不再兴师动众的继续跟着打捞队打捞尸体，但却没有让打捞队停下，而是沿着河流继续往下。
他心中已经有了结果，可还是盼着有奇迹发生。
只是谁都知道希望渺茫。
倒是徐湛川自己格外平静，每日醒来第一件事是过问打捞情况，第二件是询问苏馨柔的去向。
他的小胖子和七月宝贝杳无音信，仇人怎么也得找到。
“三少，这是‘医生’的调查结果。”霍阳从苏霖霖出事后，便被从公司撤回来专门调查苏霖霖出事的情况。
接过资料，徐湛川苍白的脸上生出一抹愠怒，“苏馨柔是和这个‘医生’一起潜逃的？”
“目前是这么个情况。”霍阳小心地回答。
徐湛川继续翻看资料，越看脸色越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所以这个‘医生’和徐氏集团也有合作？”
霍阳已经不敢说话。
徐湛川周身弥漫着一层阴鸷，的确徐家作为安城的顶级豪门，产业涉猎广泛，又出了名的有遗传病，‘医生’能在安城立足，怎么可能没有徐家的默许。
只是他有些好奇，是谁默许了‘医生’的存在。
这岂不是说，霖霖和七月出事少不了徐家的手笔？
意识到这一点，徐湛川整个人愈发的阴郁。
期间老爷子来了几次，每次都脸色不虞地离开。
对孙子为了一个胖子要死要活，他很是看不上，可在得知七月是徐湛川的亲生女儿后，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撂下一句，“这大概就是命，出院了进集团吧，年纪也不小了，该做做事了。”
徐湛川没接话。
其他人则心知肚明，这位徐三少未必能出得了院。
可就在过了年关后，外界都等着参加徐三少葬礼时，病恹恹的徐湛川突然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并在出院后第一次听了老爷子的话进了徐氏。
整个徐氏集团，因为徐湛川的突然进入提了十二分的心。
但很快大家又放松了下来，因为徐家这位不负纨绔之名，进了公司之后就挂了个闲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原本担心他夺权的大房都暗自嘲讽，扶不起的阿斗。
徐湛川对外界的各种传言并不在意，只在这年除夕将徐明曜抱回老宅，之后开始亲自抚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三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