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川看向驾驶座上为难的司机小林，“嗯？”
小林歉意地看了眼抿着小嘴巴的小少爷，动作麻利地将照片发了过去。
徐湛川打开手机第一眼就看到画面里跟泥人一样的徐明曜和徐忘，他嘴巴微张了下，显然没想到自己内敛安静的儿子居然有这种时候。
忍不住侧头看徐明曜。
小家伙耳根不自主地红了，歪头看向窗外。
徐湛川挑眉，看着画面上哪怕一身淤泥也表情生动的儿子，一颗心微微发软，他好像真的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一直觉得曜曜懂事、早慧，却从未想过他到底不过是个孩子，也有孩子最纯真快乐的一面。
越看照片徐湛川的自责越深，也好奇不过第一次见面就改变儿子的小姑娘。
只是那小家伙比徐明曜和徐忘还过分，哪里能看出半点模样来，倒是那双眼很是灵动，还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不过徐湛川没多想，正准备合上手机，小林却又发来几张。
同其他几张不同，这几张照片里除过三个小的和一群泥呼呼的小鸭子，还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哪怕只是一个剪影，都能看出女人的身材极好。
徐湛川原本没在意，直到有一张照片中女人露了半张侧脸，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女人的耳垂突然怔了下。
刚才看小姑娘眼睛时那种强烈的感觉升级，心底涌出一股异样，又下意识的摇头。
可合上手机脑海里刚才那个侧颜如何都挥之不去。
徐明曜见父亲看完照片后神色严肃，以为是生气他玩儿泥巴，犹豫了下，“爸爸，对不起。”
徐湛川根本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整个人神情恍惚。
徐明曜不知道父亲怎么了，连小林同志都偷偷瞥了眼三少，哪知道徐湛川这时突然出声，“还有照片吗？”
小林身体绷紧，被徐湛川这陡然严肃的声音吓到，“三……三少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照片，有多少都发给我。”徐湛川不理会小林的忐忑，沉声命令。
小林不敢耽搁，忙将自己手上的都发给徐湛川，还不忘管舅舅要了其他的照片。
十分钟后，徐湛川拿到了陈叔昨天拍下的所有照片。
虽然陈叔拍照时有特意去避开小月亮的母亲，可因为苏雨一直在照顾三个小的，所以多多少少有入镜的时候。
徐湛川快速筛选完照片，最后目光落在最清晰的一张侧脸上。
目光盯着那圆润的耳朵，和她耳朵下那小小的一颗痣上，心跳仿佛要跃出胸膛。
只是这三年徐湛川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妄下结论，省得期望越大失望更大。
但他根本克制不住……
“曜曜，你知道这个阿姨叫什么名字吗？”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徐湛川将手机递到儿子面前。
徐明曜摇摇头，他并没有听到小月亮妈妈叫什么。
徐湛川有些失望，可还是耐着性子问，“那这个小姑娘呢？她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她小月亮，或者月月。”徐明曜虽然聪明，但也不知道父亲怎么了，只能诚实地回答问题。
徐湛川却因为月月两个字生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还有预感。
他无法克制地联想到徐菁昨天的那些话，春溪村从三年前开始种植药材，她到了对方门口，对方却没见她。
是霖霖和七月吗？
“小林，去春溪村。”徐湛川突然命令，声音带着一种失控的急促。
别说小林，徐明曜都被父亲这突兀的声音吓到。
一大一小不解地看向徐湛川。
可只有徐湛川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不受控的轻轻战栗。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不可能！
可另一个声音却叫嚣着，她们就是，她们就是！
“去春溪村。”徐湛川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见小林没动，再次沉声吩咐。
小林不敢多问，调出春溪村的导航，开始规划路线。
徐湛川死死握着手机，整个身体靠在车椅上低低地喘息。
旁边徐明曜小脸担忧地看着他，“爸爸……”
徐湛川听到这奶气的声音，终于有理智渐渐回笼，可却无法跟儿子解释，只是伸出大手安抚地握住儿子的小手，“爸爸没事。”
他只是感觉，只是猜测，不敢对儿子说什么，生怕儿子跟曾经的他一样反反复复地失望。
徐明曜听此反而小大人似的拍拍徐湛川的手，“爸爸，不要担心。”
徐湛川被儿子安慰的一颗冷硬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突然伸出长臂将人小人抱在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徐明曜一跳，没一会耳根又红了，却舍不得爸爸的怀抱，乖巧地坐着。
因为临时改了行程，小林不敢有丝毫怠慢，驱车按照导航朝着春溪村开去。
……
春溪村。
苏雨早上就整理好了行李，七月穿着新衣裳在旁边跃跃欲试。
小家伙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春溪村，眼下要去城里开心的一张包子脸都喜气洋洋的。
倒是苏雨望着生活了三年的院子，有些恋恋不舍。
“麻麻，去了城里可以见到小明哥哥吗？”从昨天徐明曜、徐忘走了后，小七月就一直念念叨叨地问。
苏雨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表情，忍不住感叹血缘的奇妙。
明明小家伙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长大，可却从来没有对那个孩子生出对徐明曜那样的亲近来。
偏偏这血缘……
同父异母的兄妹，到底跟真正的亲生兄妹不同。
苏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三年过去徐湛川即便没有跟其他女人结婚，怕徐家也早已经为他寻到了合适的妻子人选。
只有七月，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她都不会交给徐家。
所以七月未必有机会见到徐明曜，但看着女儿期盼的大眼睛，她有些不忍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能蹲下身子，“等我们去城里再找小明哥哥好不好？”
“好。”稚嫩的声音欢快地回答。
苏雨心疼地揉揉女儿的小脑袋，这时外面响起小时的声音，“苏姨姨，我爸问你和小月亮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苏雨应了声，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七月。
桂花婶已经在外面，看到母女俩很是不舍，“怎么突然就要走呢？之前也没听你说。”
“早就有打算了，给七月联系的学校通知大后天开学，得过去准备准备。”苏雨笑着回答。
桂花婶不舍，看看漂亮的不像话的一大一小，试探道，“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春溪村有我的家，当然会回来，我这院子就拜托婶子了。”苏雨笑，她在春溪村铺了这么大一摊子，自然是不可能撂下的。
但春溪村的教育资源无法跟城市比，她原本就计划带七月回去，只是为了药材基地的事情一拖再拖。
直到见到徐明曜他们，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桂花婶听她还回来，总算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村长丈夫。
村长也松了口气，春溪村这两年发展不错全靠苏雨的指点，这人要走了，他们村子可怎么办？
知道人还回来总算放心了些。
苏雨笑道，“药材基地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苏雨才带着七月上了陈家的车。
车子没开出多久天空渐渐转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今年第一场秋雨，苏霖霖不由自主看向窗外，没注意到另一边一辆熟悉的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