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或者去当学徒，只要不被我爸打，我去哪都可以。”
黄伟根本没想太远，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饭碗，倔强道：“反正出去打工的生活，一定比现在舒服。”
说着，他没等李景回答，抬起头似乎无所谓地笑道：“景哥，你知道吗？我爸说他早就想死了。”
“什么？”李景面色微变。
黄伟讥笑一声：“他每次打完我就会坐在沙发上发呆，抱怨社会，怒骂人生，觉得他自己活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不知道他的那些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
黄伟看着李景，偏头笑道：“但是如果他真死了，我绝对不会哭，真的，景哥你信我。”
闻言，李景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他记忆里，黄文国去世后，黄伟哭了，而且哭得很痛苦，就好像他的过去和未来都跟着死了一样。
“景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崇拜你，天天跟着你吗？”
黄伟的眼睛里已经有一丝泛红，鼻头发酸：“因为我觉得你把我当真朋友，是很真很真的那种，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比我和我爸的感情还真实。”
说着，他低头紧紧抓着李景丢给他的校服，眼角的泪水终于汇聚成一滴顺着脸庞滑下：“我有时甚至希望你……你是我亲哥……”
黄伟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但仍低着头不愿让李景看见，只是继续硬撑着说道：“那样……我就有对我好的亲人了，就有真正不嫌弃我的亲人了……我就有活下去的价值……”
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一句李景很努力才能听清楚。
看着低头颤抖着双肩的黄伟，李景内心难受，走上去拍了拍对方后背，低声道：“我们虽然不是亲人，但永远是兄弟，现在是，以后也是。”
黄伟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颤声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景搂着对方肩膀，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谢……谢谢景哥。”
黄伟低头抽泣，全身颤抖，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流，就好像要把心中的委屈和悲伤全部排泄出来。
而李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一直陪着对方。
虽然两人没说，但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些。
……
不知过了多久，黄伟终于释放完了情绪，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抬头对李景道：“景哥，对不起，我……”
“不用解释，这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李景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让其去厕所洗脸换衣服。
待对方穿上自己的校服，李景忍俊不禁：“看来我的衣服对你来说还是小了点。”
黄伟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紧身的衣服，有些尴尬道：“我得减肥了。”
随即，两人继续开始吃之前没吃完的饭菜。
桌上，黄伟看着平静吃菜的李景，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景哥，你真的打算以后都认真读书吗？”
闻言，李景筷子微顿，然后点头道：“对，只有学习才能改变我的命运。”
说着，他看向黄伟：“阿伟，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
黄伟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我想不出来。”
“那我换句话问。”李景道：“你想过电视里那些住在大城市里的那些人的生活吗？”
“你是说住在高楼大厦里，有车有房，还能随便买自己想买的想吃的东西？”黄伟回忆之前的电视情节道。
“对，就是那样的生活。”
“那当然想啊！”黄伟顺口说道：“不过那种生活我们根本接触不到，也只是想想罢了。”
“为什么接触不到？”
李景面色逐渐认真：“只要我们好好读书，然后考上大城市里的重点大学，毕业后再留在那工作，完全有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说着，李景引出对方的期待：“你想想到那时，你有学历有能力有好工作，可以找一个优秀喜欢的女生当老婆，然后生下子女过上幸福生活。”
“找老婆生子女？”
黄伟一愣，突然觉得李景的想法比自己成熟太多，但随即他转念一想，又立马附和：
“对！我要生一个儿子，对他好，关心他照顾他，让他有人疼爱，绝对不会像我一样。我也不会像我爸一样，我一定要当一个好爸爸！”
闻言，李景立马趁势继续说道：“那你更应该好好学，到了大城市，你才能给你儿子最好的资源和生活条件，否则我们去工厂打工，和我们父母那一辈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黄伟的内心似乎被触动了一丝，微微攥紧拳头：“对，我绝不能像我爸一样，我得学，我得改变我的人生，也要改变我儿子的人生！”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好。”
李景伸出拳头，认真道：“我们一起好好学习，一起努力考上重点大学！”
闻言，黄伟先是微怔，随即用力点头：“嗯！一起好好学，改变我们的人生！”
他的眼神终于重新绽放出光芒，伸出拳头狠狠跟李景碰在了一起！
……
吃完饭，两人刚收拾完碗筷后，李景突然惊呼一声，连忙拿出手机：“糟了！要迟到了！”
闻言，黄伟凑过来看了眼时间：“2点28了？！完了完了，来不及了，要不你跟雷公打电话提前说一声吧？！”
“跟雷公说有什么用！今天下午数学考试！”
李景放下碗筷便跑到门口，边匆忙穿鞋边快速道：“考试两点半准时开始，我们现在跑过去应该还能赶上！”
“景哥都怪我……”
“别说了！跟我跑！”
李景关上门，一把抓起黄伟的手臂就往楼下冲。
从他们家跑到学校一般要二十分钟，就算再快估计也得十七八分钟。
所以李景一跑出院子门口，便立马招手，拦下一辆摩的，急忙道：“市一中，快一点！”
……
与此同时，市一中219班。
龙正德正双手抱胸，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眼讲台边的两个空位置，脸色愈发阴沉。
随即他看了看手表，不再等待，直接走上讲台准备发试卷。
座位上的罗望男心知李景和黄伟应该是有事没来得及，和胡玲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担忧焦急，于是忍不住对龙正德道：“龙老师，李景他们两个家里有事，可能还得晚点到，要不再等等？”
“等他们两个？！”
龙正德声音一提，冷哼一声：“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把数学考试放在心上！这次能等，中考能等吗？！要是他们两个这次的考试成绩不及格，我到时再叫他们家长过来好好说说！”
见对方生气，罗望男缩回了脖子，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胡玲，微微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而龙正德此时已经将试卷发到了每个小组的第一个同学手里，冷漠道：
“传下去，拿到试卷先检查，检查没问题了就写上名字，然后开始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