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暴雨
咔嚓！
话音落下，窗外亮起了一道照亮整片苍穹的闪电。
原本街道上的路人们纷纷大惊，开始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祈祷着接下来的暴雨晚一点降临。
轿车内，李景怔怔看着自己父亲的脸庞，瞳孔微颤，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而李建华看向红绿灯人行道上的人来人往，眼帘低垂，目光沧桑淡漠，继续低沉道：“说是病情恶化，在家去世的。”
闻言，李景逐渐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考试第一天赵馨还鼓励自己加油的模样，不由低声问道：“那赵馨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不了多少。”
眼见又路过一个红绿灯，李建华挂挡提起手刹，然后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晃了晃，抽出一根香烟叼进嘴里，然后一边找打火机一边道：“老赵不想打扰到赵馨考试，所以等今天考完才告诉她。应该已经有人接她回老家了。”
“老家？”
李景疑惑看向自己父亲，同时帮对方从车子的储物盒里找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了对方。
“对……”
李建华点燃香烟后，看了眼变绿的红绿灯，立马挂挡起步，然后才左手夹住香烟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老赵和小吴都是天门县的，根据他那边的风俗，小吴要葬在他们村里的后山。”
说着，他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将烟伸了出去，抖了抖烟灰才继续道：“小吴已经走了好几天了，那边的流程快走完了，明天上山，我们今晚过去尽量赶上晚饭，顺便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闻言，李景知道对方说的小吴正是赵馨的母亲，沉默不语，不再说话。
而李建华看了眼李景，想起赵馨那孩子，不由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开口，沉默开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随着天空愈发昏暗，积蓄已久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原本还杂乱吵闹的街道，瞬间只剩下雨滴砸在玻璃上的撞击声。
一滴滴雨珠如子弹一般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飞速渐开，模糊了整个窗面。
李建华蹙眉将雨刷器开到了最快，并打开了雾灯，自语道：“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恐怕不能开太快了。”
听着自己父亲的声音，李景没有再回话，而是默默转头，将视线落在雨水模糊的窗外。
哗哗啦啦，哗哗啦啦。
暴雨如倾盆之水，灌向整座城市。
云层深处时不时传来的轰鸣声，让人感觉苍穹之上仿佛隐匿着远古巨龙。
天气的骤变，却依旧丝毫没有改变李景淡漠失神的眼眸。
他撇过头，静静注视着窗户上不断流下的雨水，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轻微颤动的睫毛还证明着他没有睡去。
李建华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己儿子，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开着车。
赵馨的母亲去世了……
李景对此更多的是震惊，却没有太多伤感，毕竟自己仅仅只是见过对方一面。
但他无法想象赵馨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模样，更不知道这个看似无忧无虑、实际内心坚毅的丫头现在是一幅什么模样。
是在父亲的怀中哭泣，还是强忍着泪水，在招待远道而来参加葬礼的客人？
李景的思绪很乱，乱到他又想起了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赵馨的场景。
那时赵有才因为赵馨的事找自己麻烦，赵馨便乖巧地站在他父亲的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后来因为自己的改变，从而认识了成绩比自己优秀太多的赵馨。
在自己学习进步的这条路上，赵馨和赵有才都帮助了自己太多。
而这些帮助，几乎都是无偿的。
想到这，李景微微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
他依稀记得赵有才和自己父亲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心里又是什么感想。
自己朋友家庭遭遇变故，他的心里应该也很沉重吧……
哗哗……
车轮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快速滚过，发出摩擦声。
此时的雨水小了许多，李建华也已经开车进入了天门县的范围。
天门县是峰市中离市区较近的县城，所以即使是下雨，李建华开车的时间也不过四十来分钟。
还没到赵馨老家，李景便远远看到前方乡镇马路两侧停了不少汽车和带遮雨伞的摩托车。
再往前开了一些，马路边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便从路边的杂树后露了出来。
待李建华在路边找到一个空位停车后，李景才彻底看清了赵馨老家的全貌。
赵馨老家和镇子上大部分人家一样，房子沿着这片区域唯一的马路而建。
房屋通常为两三层的独栋，房屋和马路之间的地方便被硬化做成了前坪，此时这临时的棚子便是搭建在这前坪上。
待李景下车，才看到棚子里人声鼎沸，摆满了桌子，坐的似乎都是附近的同乡或赵家的亲朋好友。
虽然空中还飘着小雨，李建华依旧从从后备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打开，摆成长条形放在路边，然后用烟头点燃引线，立马扔开。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李建群刚丢下鞭炮，鞭炮便瞬间炸起！
霎那间，整个大棚的声音都被这鞭炮声掩盖，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而在自建房大堂的几名身穿白布的赵家人闻声，连忙走了出来，迎接李建华父子。
迎接的人中，头戴白布的赵有才站在首位，其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装束的丫头。
李景面色微变，发现正是赵馨，可当他刚要说话，赵馨便已经低下头，跟着父亲一同下跪，向李建华父子二人下跪磕头。
见状，李景知道这是天门县的习俗，也没有多说，随即跟着李建华走至大堂中放着遗像的棺材前，下跪点香。
鞠躬期间，李景余光下意识瞥了眼身旁带着白色头布的赵馨，发现对方始终跪趴在地上，好似自己只是普通不熟的客人一般，没有任何过多交流的欲望。
“入座吧，给你们留了位置。”
赵有才看起来疲惫了许多，眼里有不少红血丝，起身后领着李建华父子去了一个还没坐满的饭桌。
眼看着李建华父子坐下，赵有才对身旁跟着的女儿，沙哑道：“小馨，你也坐这，先吃口饭吧。”
闻言，赵馨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在李景身旁的位置默默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