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苦命人
回到峰市后，李建华和严斌已经开车到了车站接李景回校。
除了张宁有家人接送外，王喜宁和赵馨都被邀请上车一起去学校。
车上，严斌开车，李建华坐在副驾驶上。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多都是李建华主动询问，王喜宁和赵馨礼貌回答，李景也偶尔搭上一两句。
待到学校，李建华下车，笑着挥手目送李景三人进了校门，才重新回到车上。
“华总，李景越来越优秀了，高考他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严斌按照李建华的示意重新发车，一边掉头一边说道。
“嗯，我没读过大学，也不知道什么大学好，只知道上了六百分肯定能考一所好大学。”
李建华转头看着自己儿子离去的方向，笑了笑：“不管他去哪所大学，只要能考上六百分，我就满足了。”
说着，他忍不住幻想期待道：“到时，我就可以拿着我儿子的高考分数给我以前那些老同事老朋友好好炫耀，我李家的子女也是能读书的。”
看了眼李建华满足自豪的模样，严斌笑了笑，点头道：“我相信李景肯定能做到，到时就等着吃华总您家的升学宴了。”
“哈哈哈！好好好，等我儿子考进名牌大学，我肯定到华天办一场升学宴，把所有人都喊过来！”
闻言，李建华满脸开心，正爽朗笑着，突然眉头微蹙，立马伸手捂着腹部，面色开始有些不对劲。
严斌见状，连忙减速，刚要开口询问，李建华便伸手打断，然后低沉道：“把药给我。”
严斌会意，立马拿出车门里的药盒递给对方，然后从旁掏出一瓶干净的矿泉水。
咕噜咕噜。
李建华仰头把药吞下，然后收好药盒，闭目养神，车内原本欢乐的氛围一下变得沉默严肃。
见状，严斌知道现在不再是说话聊天的时候，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沉默将对方送去了项目部……
……
随着全国高中数学竞赛复赛结束，李景等人又恢复了正常的学习。
至于王喜宁和张宁则依旧在上课时刷竞赛书，显然对自己进入省队很有信心。
他俩和李景、赵馨的目标不同，不仅要在复赛拿奖，更重要的是进入省队，然后参加之后的全国性大赛，获得保送资格，所以他们目前的阶段都放弃了文化课的学习。
虽然这样做有可能保送，但同样承担了不小的风险。
所以年级排名同样在前列的欧阳菲菲、陈风等人都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专心备战高考。
“我帮你打听了，报名参加少年班的有十六人，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排在你前面的刚好是十个人。”
下课期间，欧阳菲菲转头跟李景说道。
“报名的人中，比我成绩好的刚好有十个？”
李景挑眉，然后无奈苦笑道：“看来我的确是没那个运气了，我记得我们学校报名少年班的名额只有十个吧。”
“嗯……”
欧阳菲菲有些抱歉地点了点头。
本来这个消息就是她告诉李景的，结果对方依旧没获得机会，让其白高兴了一场。
见对方模样，李景笑了笑：“不过是提前参加高考而已，又不是真的高考，你没必要抱歉，再说了这本身也是我自己的实力不够。”
听完，欧阳菲菲只能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回过身去继续看书。
而李景则站起身来，准备放松放松时，似是想到什么，转过头看了一眼卷毛的座位，面露疑惑。
自从他从省城回来后就没再看到卷毛，宿舍也没见对方回来，听说是请假回了老家。
李景还记得对方之前特意发信息告诉自己期中考试成绩，恭喜他又进步了，却没想到那天过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卷毛。
都两三天过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卷毛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咚咚咚！
这时，讲台上传来几声闷响，引得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朱文德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讲台，面色严肃，看了眼走廊外还在聊天的几名同学，对一旁的刘超群道：“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这节课下课要讲一件事情。”
闻言，刘超群面露意外，这还是朱文德第一次特意从外进来，特意占用下课时间，恐怕是要临时宣布某件重要事情。
想到这，刘超群没有犹豫，立马起身走出教室，把还在外面的同学全部叫了回来。
看着全班同学都坐回了位置后，朱文德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道：“这节课下课比较长，还有十二分钟，我说一个事。”
似乎是感受到朱文德语气中的严肃，众人都没有说话，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而朱文德先是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全班沉默片刻后，才张嘴低沉道：“在三天前，陈木的爸爸在工作时，从高空摔下……”
说着，他话语微颤，低头重新停顿了一会，稳定语气后，才继续开口：“头部着地，经医院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哗！
话音脱下，全班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顾不上朱文德的威严，纷纷开始惊讶议论起来。
而李景睁大双眼，愣在座位上，久久没有说话。
陈木，正是卷毛的本名，而他的父亲，在县里打工，是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果然，朱文德接下来便提到了卷毛的家境：“可能和陈木走得近的同学知道，陈木的家庭条件不算好，平时学校给的奖学金他都寄回了家里。
而他的父亲去世，给他的家里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说着，他沉重的目光扫过全班同学，缓缓道：“所以，我提议全班组织一次捐款，是否捐款和捐款金额完全自愿，我和其他老师也会给陈木家捐款。
想捐款的同学今天任何时候都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明天下午我会统一带给陈木的家里。”
话罢，朱文德再次看了一眼全班，没再说话，转身沉重离开了教室。
而教室内的氛围并没有因为朱文德的离开而恢复轻松，反而大家互看互望，皆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教室办公室内。
朱文德点燃了一根烟，坐在办公椅上，心情复杂，沉默不语。
从外面走进来的林文心，看到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不由蹙眉挥手，刚要说话，便看到朱文德的脸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主动开口道：“朱老师，陈木家的事你跟班里的同学说了？”
闻言，朱文德面色微变，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门口的林文心，立马把刚点燃不久的烟又掐灭在烟灰缸里。
自从高二后，不仅班级换了教室，老师办公室也进行了调整，朱文德和林文心分到了一个办公室。
见对方没有否认，林文心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六百元递给对方，道：“这算是我的那份了。”
见状，朱文德没有说话，沉默接过钱，收好后，然后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林文心的名字和金额。
这个年代，一般丧事封包都是两百元。林文心作为老师，能给陈木捐款六百已经不算少了。
“陈木的爸爸在期中考试后还给我打过电话。”
朱文德写完放下笔，心情沉重复杂，终是沙哑道：“说感谢我们把陈木教得这么好，还说等秋收后，从他们那带点特产给我们班的老师……”
说着，朱文德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不太想再回忆，最终停顿片刻后，才低落叹息道：“陈木爸爸是个好父亲，也是一个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的本分苦命人。”
闻言，林文心眉眼低垂，难得露出一丝无力感和低落情绪：“其实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情况的学生都见过，但老天爷对陈木家里……确实太不公了些。”
朱文德看着手里的花名册，脑海里想起那个发型微卷、性格平和老实的学生，不由带着一丝悲伤道：“是啊，陈目是一个多努力多好的孩子啊……”
话音落下，林文心转头看向窗外，低声开口：“我虽然不信命，但有时候却不得不信一些老话……”
闻言，朱文德蹙眉疑惑看向对方：“什么老话？”
林文心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略带一丝悲凉和复杂道：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