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脊背弯曲，像是一张不堪重负的弓。
外面的冷风灌入，让林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手搭在了司夜臣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九哥，没事的，难过就哭出来吧。”
相比于九哥哭的难过，她更加怕九哥会把悲伤压抑在心底。
想起来九哥之前床边的检查报告，抑郁症。
林墨真的很担心。
她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司夜臣眼角的泪水，弯腰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道，“人总会分别的，九哥，没事的。”
司夜臣抬起手，覆盖住了在自己脸上的这一只手，“墨墨。”
他抬起眸，眼神里都是泪。
林墨叹了口气，抱住了司夜臣，顺着他的后背，“没事的，会没事的，对不对？”
其实她知道，九哥肯定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不能够适应。
他以前上山礼佛，真的是看透一切，还是逃避一切呢？
真的看透，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反倒是真的在意才会逃避。
外面的人都在悲伤。
杜梅凤拿着纸巾擦了擦泪，“大姐，爷爷真的走了。”
杜红霞嘴角下压，“其实爷爷早就挺不住了，要不是一直害怕小臣会在自己死后又去山里再也不出来，他是挺不了那么久的。”
“爷爷被病痛折磨，走了，反倒是解脱。”
“他唯一的遗憾挂念已经放下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杜梅凤看着大姐，“既然爷爷要葬在奶奶旁边，那么，我们也把祖坟重新规划一下，趁着小臣在，把爸妈的坟也迁入祖坟吧。”
杜红霞点了点头，看着里面拥着司夜臣的林墨，忍不住感慨，“爱才是抚慰一切的良药，人有爱，就不会有舍弃一切的勇气了。”
杜红霞也觉得，或许应该放下执念，重新开始了。
葬礼进行的很妥善顺利。
毕竟司家早就是红事白事一起准备了。
葬礼告别会那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杜红霞两姐妹打着黑伞，手里拿着白色的菊花。
林墨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跟在司夜臣的身边。
不少人来劝他节哀。
相比于第一天的悲痛，司夜臣已经克制了许多，只是眼尾还带着苍白的红泽。
“谢谢大家来看爷爷。”
“都是几十年的好友了，小臣，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这一辈老家伙这几年陆陆续续的也开始要走了，生死看淡一点。”
司夜臣颔首。
“你和小墨的婚事，推迟到什么时候了？”
司夜臣看了眼林墨，“暂时还不清楚。”
即便是他在意这一场婚礼，并不是单纯的让爷爷安心而已。可是如今爷爷已经去世了，他再要墨墨跟他假结婚，也再也说不过去了。
林墨抬起手，挽住了司夜臣的胳膊，“等到有好日子的时候，会通知大家的。”
司夜臣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林墨的侧脸。
告别仪式结束。
秦家的人也姗姗来迟了。
这里今天都是商业大佬和有头有脸的人物，司家老爷子去世，秦家派人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秦家来的人，是秦家继承人秦颂和秦家的主母李秀玉。
李秀玉穿着黑白色的正装，很是得体。
秦颂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怀中抱着一束白色、黄色的金丝菊花，被黑色的雪梨纸包裹着，显得花朵娇嫩无比。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自然的让出来一条路。
李秀玉带着秦颂一起去放了花束，然后弯腰说了几句客套话告别。
“老爷子辛劳一生，为了华夏的经济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如今走了，难免让人伤怀。”李秀玉回过头，“但是作为家属，还是要操持起来这诺大的司家，不要让老爷子失望了。”
“当然。”杜梅凤对着李秀玉点点头，“也谢谢秦夫人特意来看望我爷爷。”
“应该的。”李秀玉笑了笑，看向了一旁的继承人司夜臣——以及他身边那个漂亮清冷的年轻女人。
李秀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墨墨要受点委屈了，婚事恐怕要推迟三年，这豪门之中，老家主去世，继承人难免要守孝三年的。”
“更何况是司家呢，守孝三年是应当的。”
“虽然是三年，倒也无碍，你和小臣都还很年轻，三年后你们办婚礼，我一定来喝喜酒。”
守孝三年？
杜梅凤和杜红霞的脸色微微一变。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守孝三年虽然是一种说法，但是老爷子可是喜丧，寿终正寝，也不必要受孝那么久，更何况现在司家人丁单薄，是要早点结婚开枝散叶才是真的。
所谓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
司夜臣现在继承司家，先成家也无妨。
有人窃窃私语。
“这守孝三年，早也没这样的规矩了，我家老爷子死后过了半年我们家就办了喜事，倒是说冲冲喜。”
“有些重规矩的家族或许是这样的，表示对长辈的敬重也无可厚非。”
“司家就这么几个人，还是要早点结婚比较好。”
“这是秦家对司家的要求吧?”
“什么意思？老爷子才闭眼了，就拿着这样的规矩来捆绑小臣，秦家打的什么主意？”
大家都猜测着秦家的用意。
暗道，是想要打压司家吗？
一旦打压司家，对于其他人而言，也是唇亡齿寒的信号。
更何况，是用守孝三年来打压，说来说去也无可厚非，不好反驳什么，真的要不顾守孝尽早结婚，又好像是落人口舌了。
司夜臣抬起有些潮湿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了李秀玉身后面容阴沉的秦颂。
秦颂对上司夜臣的眼神，微微的翘起嘴角，单手抄在西装口袋里，一言不发。
司夜臣一听就知道，这是秦颂的主意。
秦颂也毫不避讳，自然是他的主意。
四目相对，在平静的海面之下，压抑着翻腾的浪潮，暗流交锋，压抑至极。
秦颂狡黠的眯了眯眼，低低的笑，双手抚掌，“司家少主真是好品行，守孝三年，想必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感动。”
“待三年之后，我们秦家亲自来送牌匾，嘉奖司家的门风，也让大家都引以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