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这一世，小听才住了半年而已。
他对上司听的双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只是口误的端倪。
可司听此时也只是静静的回望他，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浓郁的忧伤，从他的眼底似乎还能窥见些许灰败。
这太奇怪了。
从前的小听虽然也有脆弱伤心的时候，可完全不像现在这样。
现在的他，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让人心颤的哀伤绝望，没有一丁点活力和神采。
就像……
就像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枯朽又失魂落魄的状态。
闻清岩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体温急剧降温，让他的身体僵硬无比。
他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脑子开始嗡鸣，熟悉的刺痛和滋滋噪音又充斥在脑膜，还有疑似心电监护仪在耳边不断嘀嘀嘀的响。
直到，带着湿意和冰凉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他的神思开始逐渐清明。
深吻过后，司听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死气沉沉的眼波开始重新流转。
闻清岩抖着唇瓣，艰难地滑动了下喉结，低哑着嗓音开口问道：“小听……是你吗……你也来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滴温热的泪珠从他左眼滑下。
司听立即吮住他的眼泪，又辗转吻上他的唇，如蜻蜓点水。
“哥哥，重生，就是你最大的秘密吧。”
“是我，哥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对不起，爱我这样的人，让你受苦了。”
闻清岩用力抱紧司听，不停吻着他头顶的发丝，颤着声音道：“不苦，一点也不苦，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闻清岩此时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从没想过，他所谓的付出有一天会被司听知道。
这一世能相爱相守，就已经是老天垂怜了，他很知足。
可如今司听知晓了这一切，他心底又有隐隐的喜悦。
原本以为上辈子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却在司听说出即便是前世，他心里从始至终只有过自己的那一刻，得到圆满了。
他重新收紧了怀抱，好像生怕怀里的人一眨眼就飞走了。
太好了，小听的心，一直都是他的。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可现在才惊觉，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贪心和占有欲而已。
两人紧紧相拥，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只需要时间平复两人汹涌的情绪。
司听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
闻清岩搂着他又重新躺下，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
“小听，那你是……刚重生回来吗？”
“不是……我只是刚想起来，所以状态停留在刚死的那会儿，一时还不适应。”
司听抬手盖在闻清岩的脸颊上，贪婪地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温度。
“在大一那个暑假，我就断断续续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原来我以为是预示未来，现在才明白，那些都是脑海深处，前世残碎的记忆。”
他转而抬眸看着闻清岩的深眸，“所以哥哥，你是那时候回来的吗？故意与我上同一档综艺？”
“嗯，不止那次，之后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我刻意为之。”闻清岩全盘托出，嘴角弯起一个宠溺的弧度，原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变得更加勾人心魄。
司听随心而为，当即便上前与他纠缠在一起，汲取最令他心悸的气息。
之后，司听将前世种种，都毫无保留告诉了闻清岩，包括他殒身的真相。
想起梦中司听坠地的惨状，闻清岩心蓦地一疼，重新把他抱紧，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背脊，“我的小听，那时候一定很疼很疼。”
“不……都怪我…是我太脆弱太矫情了，如果我坚强一点…如果我撑下去…哥哥也不会为了我——”司听哽住，想到他见过的那些，心就像千刀万剐般受着凌迟之刑。
闻清岩在他额头印上温柔的一吻，劝慰他道：“别这么想，我的小听一点也不矫情，你已经够坚强了，真的。你只是太苦了而已……”
闻清岩完全能够想象到，司听当时是多么的心如死灰才会放弃生路。
他命运坎坷，也许一辈子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出生后那短暂的五年，之后就是漫长的颠沛流离，艰难求生。
就算后来被找到接回了司家，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可他的心一直是贫瘠的。
刚回司家的时候，司奶奶因为见不得他受苦的样子，就把他那些破旧的衣物全都扔掉了。
其实司奶奶纯粹是心疼他，不清楚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对司听那么重要，如果知道，她就是亲手给那些衣服玩具都打上补丁，也不会扔掉它们。
那时候的司听，非常渴望一个温暖的、固定的家，可那时候的他，已然对人丧失了基本的信任，情绪也非常容易陷入消极的死胡同。
故而司听知道后，误以为对方不接受他甚至是嫌弃他，心里便更加抵触了。
而司家的其他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相处，全都小心翼翼看他脸色，从来不敢在他面前乱说生怕触碰到了他敏感的伤口，所以一家人过的客气小心又疏离。
司听觉得，无论他做什么，都融入不了那个家。
跟秦越在一起后，他一直以为对方那么热情执着地追求他，不求回报地帮助他，不厌其烦地陪伴他，一定是真心实意喜欢他的。
所以他愿意给一个机会，感情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得不到爱的人，那么选择爱自己的人也是另一种幸福生活的方式。
至少不用再四处漂泊了。
可没想到，这份他珍惜多年的情谊，如他来说冬日里的最后一束烛光，却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闻清岩搂着怀里微微颤抖的爱人，不想他再沉沦在前世的种种。
痛苦的回忆，不值得铭记。
“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原因，你千万不要因此责怪自己，这样我会很心疼的……”
“前世的那些，我们都不要再想了好不好？这辈子我们好好珍惜，余生都要幸福才不辜负重生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