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麦就坐在原地，遥遥看着冷峻摘果，在微冷的空气里，只有他是热的，时不时拿衣袖抹汗。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皮肤都成了热烈的蜜色。
“甜的。”她咬着苹果，憨憨地笑。
大约摘了四个钟头，苏麦找老板娘买了四个礼盒，拿来装冷峻摘下来的水果，套上泡沫网，五颜六色地摆进去，老板娘还拿了一些大小合适的泡沫块塞进去，固定好位置。
冷峻坐在休息的木头矮凳上，抹着头顶的汗，喝了半瓶冰水。
“晚晚的，湘儿的，老爷子的，还有爸妈的……”苏麦指着一个个盒子数着，一拍手：“正好！”
蝴蝶结她自己亲手打，毕竟这礼盒里总得有一样是她自己做的吧！
冷峻又灌下一大口水，扯了扯湿透的领口，盯着苏麦认真包装的侧脸看，取下丝巾的脸上还留着淡淡的印痕，皮肤软弹，手有些痒了。
丝带穿过绕好的洞口，苏麦咬着牙拉紧，调整了角度，左看右看都觉得完美至极。
正得意呢，脸颊突然传来痛感，有些粗粝的指腹捏着她脸上的软肉，叫她说话都有些困难。
“干，干莫！”苏麦小力拍着捏脸的大手，就怕使劲会连带伤害自己的脸蛋。
冷峻蹲在她身侧，手上松开了一些，给她揉了一揉：“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你才幼稚！”苏麦转头系下一个蝴蝶结，气恼地背对着他，嘴里嘟囔：“只有青春期的男孩，才会幼稚到通过欺负女孩来得到关注！”
“肚子饿了吗？”冷峻假装没听到她的话，大声地问道：“酸菜鱼吃吗？黑鱼现杀，口感应该不错吧？”
肉眼可见的，苏麦背影一滞，动作停了下来。
“吃。”她回了一个字。
又恨自己没骨气，加快了动作，等她把礼盒制作完成，气也消了，乐滋滋去农家乐。
农家乐和果园隔着一条小溪，是果园老板娘她表哥开的，临走前，老板娘还给苏麦塞了一张干净平整的打折券，在她耳边偷说：“这个券都是在果园消费超过了四位数才给的，你这小姑娘长得漂亮，我看着喜欢，当是送你了。”
苏麦还拿着券咧开着嘴笑，翻过来一看，九五折，脸顿时一变：“九五折和不打折有什么区别！”
“可能老板娘的潜台词是，你这小姑娘长得傻，看着好骗，就给你了。”冷峻笑着，拿过她手里的打折券：“你有没有看到那群大学生，人手一张？”
苏麦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触及冷峻逐渐放大的笑容，猛然冷静下来，仰着头问他：“为什么你没有？因为你看起来比我们老很多，所以不好骗吗？”
笑脸僵住了，冷峻捏紧了有些刺手的卡券，那群跟他们同时采摘的大学生就在前面，到了农家乐门口，欢声谈笑，都是青春的风采。
“我这叫成熟。”冷峻强调道。
“哦。”苏麦憋着笑。
沟渠里流水冲刷着水泥砌的壁，渠上搭着木板方便通行，厚厚的木板没有支点，踩上去就摇摇晃晃。
冷峻不需要木板，一步就到了对面，只剩着苏麦在渠的另一边跟他大眼瞪小眼。
“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苏麦盯着他。
看了一眼渠深，区区一米多点的高度，冷峻说：“不深，你站着都不会淹死。”
苏麦语塞，难道她直接在渠里走过去？她抬起脚轻踩到木板上，跃跃欲试。
“来。”冷峻一脚踩在木板的另一端，帮她固定住，又伸出了手。
这还差不多！
苏麦心说，脸上有了喜色，抓住冷峻的手，稳稳地站在木板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空气中除了肉菜翻炒的香味，还多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说不清楚，霎那间钻到了心里。
“欢迎光临。”门口的是个年轻姑娘，热情地迎他们进去。
这天正好是工作日，人不多，他们进去就坐到了位置，靠窗，桌上一个小火炉。
“我们的特色菜是湘味酸菜鱼，两位要是能吃辣的话，建议尝试一下！”年轻姑娘递来一个手写的菜单，明码标价。
“来一锅。”苏麦抢先点单：“要微辣，加粉条和酸萝卜。”
她要吃辣，冷峻不太爱吃，就小小的折中一下。
冷峻发觉了，低着头笑，又点了两个她经常吃的菜，就拿出了手机开始看消息。
“边上就是鱼塘啊……”苏麦趴在窗口，两眼盯着玻璃外面，两三个中年男人坐在鱼塘边，头顶支着个遮阳伞，风一吹，呼呼的响。
“他们这样坐了挺久吧，”她说着，伸长了脖子想往鱼篓里看，却看不到里面，好奇道：“钓得到鱼吗？”
“人工养殖的，”冷峻盯着手机的脸抬了一下，回答着她的话：“相对容易。”
“是嘛？！”苏麦兴奋道：“待会去试试。”
冷峻无奈：“你钓吗？你的脸风一吹就红，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当然是你钓啊！”苏麦露着白牙笑。
手机提示灯亮了一下，一条来自国外的漫游短信，冷峻勾起的嘴角渐渐放了下来，神情凝重。
苏麦发觉，问：“怎么了？”
冷峻摇了摇头，点开了对话框，屏幕上方的备注是曼寒姐。
［好久没见，你在国内吗？我马上要上飞机了，大概明天下午到帝京机场，方便来接我一下吗？我暂时不想回家。］
上一次联系还是余曼寒出国前，那时他还在上高中，封闭式的学习，一直到高考出来才知道曼寒姐已经离开了。
突然间有种复杂的情感涌上来，恍如回到了还没上学的时候，他被老爷子逼着背书、做算术题，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爬到以前冷家的后山，遇到了那个在工地上给工头擦汗的小女孩。
那时候的余家，还只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家庭。
他打了两个字过去：［好的］。
简简单单的回应，却压在了心头，按理他要和苏麦解释一下，明天要去接一个老朋友回来，话到了嘴边，酸菜鱼就热乎乎地端了上来。
锅底不知道烧了多少次，成了炭黑的颜色，满满的一锅热汤，酸辣的味道勾得苏麦两眼放光。
冷峻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还是跟着笑了笑，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