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百官上朝。太监刚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就立刻有几个官员变了脸色，宋克维淡淡的立于殿前，不动声色的注意着那些人的举动。
果然，素来支持二皇子的礼部尚书孙大人就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微微拱手后用苍老的声音高呼“启禀皇上，臣有事上奏！”
老皇帝昨晚宿在了花萼宫，此时眼下满是乌青。他身边虽然烧着炭盆，却还是觉得后背寒津津的不舒服。近来都是太子处理政务，他倒没有费太多的心思，乐得自在。
这会子孙尚书站出来，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了解这老头的人都知道，他要上奏的定不是什么好事。老皇帝只觉得一阵头疼，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孙尚书，又瞥了一眼宋克维。
不过宋克维却恭敬的低着头，并没有和皇帝对视。老皇帝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众人会意，悄悄瞥了瞥那龙椅上的皇帝。
其实老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问太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宋克维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啊。
无奈之下，老皇帝只好开口“孙尚书年老体弱，一直告假养病。近来礼部的事情，不都是礼部侍郎代管吗？怎么孙大人今日病都好全了，又能上朝了？”
先前容妃和二皇子之事，的确是有违法制的。身为礼部尚书，自当率先弹劾他们母子的逾矩。可是这孙尚书仗着年老有些资质，一直称病，没有上奏。
礼部侍郎多次上门询问，这老头都闭门不出，一副不愿意掺和此事的态度。等到容妃母子一复宠，他又大摇大摆的上朝来了。怪不得皇帝好奇，容妃母子的事情的确是礼部的失职。
虽说老皇帝又回心转意，但对于各部的态度他还是心中有数的。因此这孙尚书一出头，他大概就清楚这老头没憋什么好屁。
被皇帝当众这样问，孙尚书脸上是有些过不去的。但他今日上朝是有重要的事情做，便顾不得尴尬什么了。
于是乎老头打着迷糊笑呵呵的回道“老臣何德何能，能够得到皇上如此关怀。皇上，老臣的身体经过太医院诊治，已经大有好转。而身为臣子，理应为皇上鞠躬尽瘁。皇上如此仁爱，老臣肝脑涂地难报皇上恩德啊！”
一番慷慨陈词，简直把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不过皇帝也不是吃素的，他微微皱了皱眉。
“孙大人，朕不知道你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怎样肝脑涂地，不要拐弯抹角，你要上奏就赶紧说，休得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生性平和的宋德昭，向来是不大爱生气的。如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冲着孙大人说这些重话，可见他心中对这孙大人是颇有成见的。
朝堂上沉默了片刻，众臣子眼观眼鼻观鼻，心里各有想法。孙大人老脸一红，终于又拱了拱手说出了今日的意图。
“回皇上的话，老臣想要弹劾长山郡王府老郡王，他出言不逊诋毁容妃娘娘和二殿下。除此之外，他竟然还妄图非议已故大将军冯静。此等作为，实在是血口喷人，污人清誉啊！”
孙大人话音刚落，云齐就按捺不住了。他腾地一下跳了出来，指着孙大人的鼻子大骂“孙大人，你别仗着自己年老，就在这胡咧咧！孙大人老糊涂了，我长山郡王府和容妃娘娘还有二殿下并无过节，我爹为何莫名其妙要弹劾容妃和二殿下？还有你说的什么已故大将军冯静，世人谁不知我爹当年英勇善战。同为军人出身，我爹敬仰大将军气节还来不及，又何来的非议！”
跳着骂完孙大人之后，云齐又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扯着嗓子嚎哭道“皇上英明啊，我长山郡王府向来与世无争，不涉党争，忠心耿耿只为皇上！孙大人这话纯纯的是污蔑，是血口喷人！皇上今天要是不还长山郡王府一个清白，那微臣...微臣就...”
说到这里，云齐左右打量了一下大殿之内。猛然瞥见了那几根高大气派的盘龙柱，于是乎他突然有了勇气，指着那金光闪闪的盘龙柱大喊“要是皇上不还我们一个清白，微臣今日就血溅盘龙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
也不怪云齐反应这么大，皇家素来最厌恶党争，他们长山郡王府之所以能够留存至今，很大一部分原因和老郡王不站队有关系。从前未确立储君之前，他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支持哪一位皇子。
因此就算他知道柳氏和容妃交好，也并不训斥。而现在虽然太子已立，可容妃和二皇子又重新得宠，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他相信自家那个运筹帷幄的爹，是不可能啥到去掺和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情的。
所以，对于孙尚书口口声声说老郡王弹劾之事，他才敢说这样的狠话。否则他也不可能真的撞死在这里吧？
朝堂之上一片纷乱，孙尚书被云齐这么一骂，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的山羊胡不住的打着颤，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云齐。太子瞧见老大人这样，忙上前扶住了他。
“孙老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啊？”宋克维关切道，孙老大人刚想感激，但是想到自己是二皇子的人，又难免生出芥蒂来。
他坚强的推开了太子的手，冷冷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老臣还死不了！”宋克维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收回了手。
底下发生的一切，自然都逃不过皇帝的眼睛。他知道孙老大人平素支持谁，所以看到太子去扶，这老头的态度，心里更加生气。
“啪！”
一只茶杯猛然被摔在地上，老皇帝愤怒的吼了一声“都给朕闭嘴！朝堂之上，你们身为朝廷命官，这样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若是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想死，那尽管去撞好了！朕自会命人收拾打扫！”
皇帝的话让大殿之上冷静了下来，气氛又变得诡异。太子低着头，悄悄站到了一旁。好了，他已经帮着搭好了台，剩下的就让这些唱戏的人去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