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不再勉强，笑道：“你很聪明。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等的苦心。”
他的手轻轻扣在冰棺上，气息开始微弱起来。
洞穴的寒冰忽然摇晃，坠落的冰碎在地上，晶莹剔透。
红枫目光望着远处，猛烈地咳嗽起来。
“前辈你怎么样？”
姜星舟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红枫，红枫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但姜星舟瞥见了，他右手的衣袖上，鲜血却醒目得紧。
“结界就要破了，他就快来了。”
红枫的手微颤，伸到脸上，将那枚精致的面具取了下来。
那张脸色如冰雪苍白，眉目俊朗似画，无论如今看起来如何憔悴，却依旧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我会送你去见一个人，她能带你找到张沐白。你只需将此物……交给她。”
姜星舟接过红枫的面具，担忧道：“前辈，你为何如此虚弱？我感觉到你生命力的疯狂流逝，这不正常！”
倏然一阵风起，寒冰扬起，淅淅沥沥如雨飘散。
“阿星！”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星舟心头一动，转身而起。
红枫笑了笑，抓住她的衣袖。
“接下来，便是我的赎罪了。”
姜星舟微惊，寒光却包裹了她周身，她能清楚看到远方那道人影。
楚瑾伸出的手……
却差了咫尺。
望着这道身影消失，楚瑾周身魔气迸发。
清冷凛冽的剑气，朝着红枫斩去。
脆响之声不断，冰与冰之间碰撞，炸开。
红枫微弱的咳嗽声，回荡在洞穴之中。
临渊剑就这样立在红枫眼前。
“说吧，你将她送到哪儿去了？”
“你变了。”
红枫轻轻擦拭嘴角的血，即便虚弱至极，他却依旧云淡风轻。
“我不过是做我应当做的。”
楚瑾面对他的废话，并没有恼怒，只是冷哼一声：“你要知道，我不杀你，是因为结界不破，你便不死。但你的结界，自然有人来破。”
红枫轻笑一声，面上竟有一丝嘲讽。
“你将白瑶带到李落身边，就让他来破我的结界？也对……李落的出手固然重要，但万不及你突破重要。”
楚瑾知道红枫想逼他突破，但问题是，红枫并非是天道的人。
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什么意图？
“你便这般想看我千年谋划毁于一旦？”楚瑾淡淡道，“如何？被徒弟亲手破去结界的滋味。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
红枫顿了顿，他只是微闭双眼，绝口不提自己的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让他破我的结界。因为……这道结界，就快自然破碎了。”
红枫手中涌现雪花，雪花出现之际，整个结界之内，下起了雪。
雪花的寒冷，令楚瑾瞳孔微缩。
“你的生命力与结界相连？你竟然要以性命封住此地？”楚瑾眸色深邃，握住临渊，死死盯着红枫，“你竟然……想以毕生之力，彻底封死这处裂缝？”
红枫笑了，面如白玉，笑如梨花。
“楚衡，当年之错，我们都不应再犯。深渊的裂缝，也不应该再多存于其他地方了。”
与此同时，在摇摇欲坠之间，结界中的人，都看见了这场雪。
“被困如此久，我从未见过下雪……”
“这地方，发生什么我都不奇怪了，我只想出去。”
这一刻，即便是各种不同的景色下，皆被皑皑白雪覆盖。
人们心间却异常烦闷。
“这雪虽是冰冷如斯，却不知为何觉得带着温暖。”
青衣一行，望着天空，她的右手拿着一枚玉扳指。
上面的人影正是李落。
“结界马上就会破了。”
李落的声音带着落寞。
青衣狐疑地盯着他：“喂，臭小子，你可别骗我，这结界分明不再摇晃。等等……楚衡不会是直接杀了红枫吧？”
李落沉默片刻，没有回答青衣这个问题：“我只答应他破除结界，没有想要亲眼看我的师尊陨落。”
语罢，整个人影模糊起来，在雪中化为青烟不见。
“当年我和他合不来，如今依旧合不来。”青衣轻哼一句，看着李落的幻影消散。
“魔君，这是什么情况？为何突然起了雪，我在此地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雪。”紫珠呼出白色的气，她有些受不了这寒冷。
巨木贴心地在指尖染起一朵小火花，递给紫珠。
紫珠身子微颤，她对这火花尤为畏惧，摇了摇头。
看着巨木失望的神情，青衣笑了笑：“没事，你且接过便是。这火花很小，也就足够暖个身子，不会伤及你的。”
“至于这雪……我感受到一阵神力，却没有攻击性……”
她伫立雪中，望着楚瑾先前离开的方向。
“看来终于要落幕了。”
……
感受到结界破碎的不止楚瑾一行人。
还有结界之中修为高者。
只是他们或忧、或喜还有迷惘者。
与此同时，姜影也发觉了结界的破碎。
而黑纪，不知何时随着眼前的大树消失无影。
“我……还是太弱了。”
姜影仰望着破碎的结界与现实开始交错，他的面色坚毅，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
归海，不灭夜。
依旧处于黑夜的不灭夜中，空气忽然寒冷起来。
“咦，竟然下雨了？”身着医师装束的女子，从瞌睡中惊醒，好奇地伸出手，想去接滴落的雨水。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这六角形状，晶莹剔透的，分明是雪花！”
她身旁同样身着医师装束的女子敲了敲她的头。
“可惜我们要守着琉璃大人，不能出去……”
很快她的话就被身旁人打断：“琉璃大人！你怎么起来了？”
总是处于沉睡中的琉璃，此时正穿着宽松的白袍，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
好奇地医师抬头瞧了她一眼，心想琉璃年岁也不大，常年深居不灭夜，恐怕也是觉得下雪稀奇。
“你们走吧，往后都不用来人了。”
琉璃平静道，她的目光飘向远方。
医师为难道：“这……琉璃大人，你清醒了是件好事，此事不用告知不灭夜的人吗？”
一旁的人拉了拉她，示意不要再说。
琉璃表情淡然，说道：“不必。我自会去见他们。但在此之前，不许其他人踏入半步。”
得到答复的两名医师松了口气，行了个礼，便急匆匆退下了。
琉璃伸出皓白的手，摊开手掌感受雪的温度，回头轻声道：
“没想到我们见面的时候，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