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生没有和沅沅动手。
他此次过来，本就为了寻找答案。
再次踏进万魔窟，他心中五味杂陈。
“林公子，小姐就在洞窟里面，请您自己进去吧。”
“多谢带路。”
林慕生站在洞窟门口。
一条条紫藤花自洞口垂下，形成门帘，遮住里面的风光。
林慕生抬起手，碰上紫藤花，迟迟不敢拂开。
如果里面等着自己的魔教妖人真是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姑娘，他要如何面对？
一剑杀了她？不可，不可……
林慕生平生除了妖邪，从未杀过人。
若让他因为自己的清白而让一个年轻姑娘就此送命，他万万做不到。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又不甘心！
犹豫间，一只柔软白皙的手突然从紫藤花里出现。
它轻柔搭在林慕生的手背上，带来一阵熟悉的馨香。
真的是她……
林慕生猛地后退两步，竟是想逃。
然而对方牢牢抓着他，因为他的动作，整个人都被从紫藤花内带了出来。
“林公子，好久不见。”
“……”
林慕生抿紧嘴唇，看着面前身穿深紫色衣裙的少女。
明明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可是她的气质、装扮，都和记忆里完全不同。
原本披散在肩的长发十分随意地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胸前。
上面以紫藤花做点缀，既有少女的可爱，又因紫色而平添一抹风情。
一条珠玉长链中间坠着一枚细小玉石，垂在她两眉之间。
精致动人的眉眼画着稍浓一些的妆容，拉长的眼角似蝶翼一般延伸。
果然是魔教的人，正派女子不会像她这样……妖娆惑心。
“你怎么不说话？这么久没见，我很想你，你不想我么？”
乔芷向林慕生的方向靠近。
林慕生看着乔芷的眼睛，气血滞堵，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他强行咽下口中鲜血，找回自己的声音，冷冷道：“敢问姑娘来历？”
“我叫乔芷，我爹爹是魔教教主。”
乔芷不再隐瞒，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身份。
林慕生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此时听乔芷亲口说出来，仍是难以接受。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想选你做我夫君，怕你不答应，只能用点不入流的小手段。”
乔芷抱住林慕生的手臂，将他往洞窟里面拉。
“林公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我已经备好酒席，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
林慕生被乔芷强行拉了进去。
他不理解乔芷为什么骗了人还可以如此冷静。
他们有过如此疯狂的一夜。
为什么看起来被困其中的人只有他自己？
林慕生麻木地在藤椅上坐下，看着面前丰盛的宴席毫无食欲。
乔芷亲自为他斟酒，递到他面前。
“快尝尝，这是我亲自酿的松子酒，我爹爹想喝我都不肯给呢。”
林慕生接了酒，没有喝。
乔芷了然地笑笑，“你担心酒里有毒？”
林慕生低低“嗯”了一声。
乔芷丝毫不介意林慕生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托着林慕生的酒杯，低头小小抿了一口。
“我帮你试过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林慕生没动。
“干嘛，嫌弃我啊？那天晚上你吻我的时候，可是……”
未等乔芷说完，林慕生突然抬手捂住她的嘴。
乔芷眨眨眼睛，注意到林慕生的耳根已经悄然红了起来。
看来他想起了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
林慕生破罐子破摔，本着借酒消愁的想法，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乔芷见状，立刻给他添了第二杯、第三杯……
林慕生酒量很好，整整一壶下肚，都没有醉意。
不过酒水带来的灼烧暖意还是让他找回了正常说话的能力。
他终于抬起头，平视乔芷的眼眸，冷声质问：
“乔姑娘，你为了让我上当，不惜给自己下药，都不知羞么！”
“为什么要羞？”乔芷撑着脸看着林慕生，认真道，“我想与你做道侣，既然是道侣，总要做那种事，不是么？”
顿了顿，乔芷继续道：“而且是你说的，七情六欲人之常情，不是羞耻的事，你忘了吗？”
“我当时……”
林慕生语气很急，但被乔芷打断。
“当时只是为了哄我，所以随口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乔芷不满地鼓起脸颊，向林慕生撒娇似的飞去一把眼刀，“男人嘴里果然没有几句真话。”
“你是在怪我说谎？”林慕生被乔芷气笑了，“咱们两个，到底是谁骗谁？”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乔芷晃悠着小腿，在桌子下面勾住林慕生的腿，拿脚背在他腿上亲昵地蹭了蹭。
“可是林公子，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你，难道你不准备负责么？作为夫君，原谅妻子的一点小小错误，不过分吧？”
面对乔芷的耍赖，林慕生想说几句重话回击过去。
奈何性子温吞，总难以做到苛责他人。
最后，他垂下眼睛，带着委屈轻轻道：
“现在又要我负责了？刚刚你还怪我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不是也不记得了？”
“嗯？什么意思？”
乔芷当时中了药，说的一些话，已经不太记得了。
“「我们早已脱离俗世，不必因俗世教条而拘束自己，身体不过是承载灵力的容器，无须在意」，这是你的原话，你当时，并未要我负责。”
“……”
是哦，自己确实这么说过。
乔芷沉默片刻。
林慕生见此以为自己在这一回合赢下了。
可谁知，乔芷突然开心地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道：
“没想到林公子这么喜欢我，会记下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明日就让爹爹安排我们成亲，在天地日月的见证下结为道侣，林公子可有意见？”
什么？成亲？
林慕生飞速抽出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乔芷。
“乔姑娘莫要开这种玩笑，你我正邪殊途，势不两立，你是个姑娘，我不会杀你，但这笔账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等以后找到机会，我……”
“你会怎样？”
乔芷已经看出林慕生是个心软的人。
说实话她做出毁人灵根的恶事，拿自己的命都不够赔。
受害人但凡脾气差点，她早就尸首分离了。
只有林慕生胸腔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不知道要找谁发泄。
“罢了，罢了。”
半晌，林慕生站起身，低头看着因为饮了两口酒而微微红了脸颊的乔芷。
“此事算我倒霉，轻易掉入你的陷阱。你既然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了……清白，我们也算扯平了，我不会继续深究，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再不相见！”
说完，林慕生拿起清音剑转身就要离开。
乔芷没有起身拦下他，只是坐在藤椅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虽然我很喜欢林公子，一直念念不忘那夜的经历……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林公子不肯做我的道侣，我就去找其他人好了。”
“你的小师弟是不是叫苏逸阳？他看起来又帅又厉害，想必床上功夫不会输给你，要不……”
“你敢！”
林慕生猛地转过身。
乔芷的一番话已经在他脑海里形成画面。
一想到她要像靠在自己怀里那样靠在他人怀里，用温软之处包容着他人的东西，他就……
方才咽下的那口血再次涌上喉咙。
这次林慕生没有忍住，不小心让血液溢出嘴角，滴答、滴答，掉落在地，溅起一朵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