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蕊上前：“夫人？”
“哦，”夫人回过神来，“对了，那李府派人来除了说请黎姨娘过去可还有说些旁的什么？”
芙蕊想了想，回道：“门口的小厮只说请黎姨娘过去，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了。”
夫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会儿你出府一趟，绕道去李府那打听打听。”
“是。”
苍蓝撇撇嘴，眼里满是对芙蕊的羡慕，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总要找个稳妥的人去做才最好。
等夫人用完饭，芙蕊就急匆匆地出了府，连饭也没用。
出了角门，穿过两条大街，就到了李府门口。
因还是在年节里，所以门口处还挂着几个大红灯笼，只不过瞧着样式，不像是年节里常用的，芙蕊定睛瞧着被风吹着摇摆不定的灯笼上的字样。
是“喜”字！
她不由心下大惊，随即又疑惑起来。
这李府既有喜事，为何紧闭府门，门口如此冷清呢...
思索间，就见一红顶桥子从偏僻的巷子处走出。前头跟着的一身着暗红衣裳的婆子抬手拍了拍李府的偏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里头的人往四处张望，害怕被人发现似的，挥手催促着红顶桥子进府。
等红顶桥子进去后，门又被倏地关上了。
这一场面着实让芙蕊看得摸不着头脑，可又理不出头绪，只得先回府。
到了庆春院内，刚走进屋中，就见夫人和苍蓝的脸色都不太好，夫人身旁的桌面上摆着一封信。
芙蕊上前向夫人细说了自己的所见，便退到了一旁。
夫人未有回应，屋内像是陷入了死寂。
苍蓝悄悄挪至芙蕊身侧，耳语道：“那黎家二小姐怀有身孕了...”
这一句话着实把芙蕊吓了一大跳，再联想到刚才见到的场面，顿时明白了许多。
难怪李府有喜事，却紧闭府门，原是为了遮掩丑事。
夫人又看了眼桌面上拆封的信，幽幽叹了口气：“都是债...”
芙蕊不解地道：“夫人…”
“黎姨娘去李府了吗？”
“去了，这会儿该是已经入府坐着了。”
“嗯。”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我有些累了，扶我去歇会。”
苍蓝应声扶着夫人往不远处的摇椅走去，等夫人躺下后，轻手轻脚和芙蕊一起出了房门。
等离远了正屋门口，苍蓝便拉着芙蕊快步往角房处走。
“饭菜我都给你留着呢，再不吃就该饿肚子了。”
芙蕊心中一暖。
角房内的炉子上温着饭菜，虽不是刚出锅时的热气腾腾，却也足够在寒日里暖胃暖身。
用完饭后，芙蕊提着食盒送回了伙房。
这个点，伙房里的奴仆都散得差不多了，罗大娘还是跟往日一样，坐在靠近灶台旁的小矮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磕着瓜子。
听见脚步声，罗大娘已经快要合上的眼睑又猛地睁开来，探身往门口看，语气里带着含混感：“是…芙蕊姑娘啊。”
“您今儿怎么这么晚用饭，可是有事耽搁了？”罗大娘两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膝盖骨处发出“咔咔”几声响。
芙蕊将手里的食盒放到灶台上，笑着回：“临时有事，所以耽搁了，辛苦罗大娘再下次水。”
“不辛苦不辛苦，芙蕊姑娘折煞老婆子了。”罗大娘憨笑着摆手。
除了客套还是客套，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人情往来。
芙蕊含着笑，点点头，便转身回了庆春院。
申时，日头慢悠悠往下落，苍蓝叫上芙蕊一起去了院子中收竹架上晒着的被褥。
吸收了阳光的被褥抱在手里很是暖和，苍蓝笑着打趣道：“今夜定能睡个好觉！”
“我就没有这个福分了。”芙蕊装作很是惋惜的样子。
“哎呀，我这是运气好，碰上好天气了。要不...今夜还是你值夜？”
芙蕊爽快应道：“成呀，在夫人这，我一人还清净不少。”
苍蓝正在抚平被褥褶皱的手顿了下来，“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芙蕊摇摇头，有些事她还是不打算说。
总之，欺负算不上，顶多就是不舒服罢了。
跨过正屋和角房之间暗门的门槛，把手里抱着的被褥给搁到了睡的地方。
夫人这会儿去了后头的同馨阁，不在屋中。
是夫人让两人先回来收被子，到时再回去一人就好。
苍蓝跟着到了暗门边，叉手靠着站：“你要是有什么事，可别闷在心里，定要与我说，没得吃亏了还打落牙往里吞。”
“你现在呀，絮叨得像我娘，夫人那还等着过去呢。你若是忙完了，就去同馨阁吧。也不知夫人晚饭是要与二小姐一同用还是回来用...”
“你的心就全挂在他人身上了，什么时候你也能为自己打算一会？”
“我打算着呢，你怎知我没打算。”
被子已经铺好了，芙蕊拍了拍被面，起身到桌边喝了一口热茶，笑着冲苍蓝催促：“快去吧，等会就要用晚饭了。”
“那我先去了，等会你去伙房。”
“晓得了，晓得了，不会饿着你的。”说到后头，芙蕊已经开始捂嘴笑起来了。
等人走远了，嘴角边挂着的微笑像变戏法似的就垮了下去。
该来的总要来，逃避是没有用的，独个回住所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对芙蕊来说，还需得多历练历练才能做到听不入心。
用完晚饭后，芙蕊同苍蓝作了别，一路提着竹柄灯笼走到了假山园子的入口。
刘正还是站在那等着她。
慢悠悠的脚步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等很久了吗？”
“未曾，只比你早到一步。”
芙蕊知晓这不过是刘正的说辞，好让自己没那么在意罢了。
“那咱们走吧，好早点回去歇着。”
芙蕊手中的灯笼一把被刘正接过，他道：“嗯。”
就先一步走到了前头。
芙蕊在身后看着刘正宽阔的后背，不知为何，那背影总能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像是少时逛庙会，接近黄昏归家，爹爹背着玩累了的小小的自己，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