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蕊突然意识到了是谁。
手里的糕点不过两三块，可她拿在手里却觉得分外重。
买这么一份糕点，估计得花掉不少钱。
按照自己的工钱来算，一个月最多加上夫人赏的能拿到手也就五十钱。
刘正能拿到多少她不清楚，或许比她要多得多，但是这糕点实是不该买。
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把钱省着，花在更值得的地方，才是正理。
轻轻执起一个，尝了一小口，软糯清甜，确实很好吃。
吃完一个，芙蕊便不再吃了，夜深了，糕点一类的果腹之物尝一尝便好。过多的进食，反而不易消化。
可是这么晚了，还有谁能帮她消化掉这些东西呢。
没有人。
芙蕊将剩下的糕点包好，纸条塞进衣领里。
去井水边打了一盆井水上来。
又跑回角房内取出一个木盆，木盆里倒入薄薄的一层井水。
从院中角落里取出一块石块，清洗干净，放进木盆中。
再将这木盆端进角房内，包好的糕点放在石块上，这样即便隔了一晚，糕点也不会即刻就坏。
翌日一早。
苍蓝照着往常的点来了庆春院。
芙蕊掐着点开了角房的门，苍蓝打眼往里头一瞧：“你昨夜干什么了？这是养王八呢？”
说得是屋里的那木盆，天色还是黑的，依稀瞧着像。
芙蕊将散落的发挽起，拿起昨夜的糕点打着哈欠递给苍蓝道：“昨夜有人送的，该是没坏，等会儿一起分了吧。”
苍蓝接过，打开瞧了瞧，是精致的糕点。
“昨夜有人送的？谁送的？这糕点瞧着这么精细，想来花了不少钱吧，怎得也没见人给我也送一份？”
同在府里，还能是谁送的，她一猜就猜到了，只不过嘴上的揶揄总是少不了。
芙蕊就猜到苍蓝要来这么一回，索性叠着被子没回身，也没回答。
夜间的温度比起白日要低上不少，但没了冰气储藏的糕点，过了一夜还是会有些变化。
芙蕊让苍蓝先别吃，自己拿过其中一个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尝，有些干瘪了，但味道基本没什么变化，算是可以入口。
早上的第一餐就是这糕点了。
服侍完主子的起身，两人先后去用了早饭。
吃了甜腻的东西后再吃清淡白粥还有小菜，倒是显得没滋没味的，就像是喝了一杯蜜汁，然后又喝了一杯清水。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两日，以为就要风平浪静时，京州又传来了消息。
六皇子久不露面，那日早朝又只有一封诏书作证，实难让人信服。
赵王等朝臣们商议来商议去都没议出个结果，等得极为不耐烦。
一日深夜将几位朝中说得上话的重臣给“请”到了京州的府中。
说是请其实就是上门硬掳，有的朝臣是在温柔乡被窝中被扒出来的，压上马车的时候，衣冠不整，实在是不能算好看。
那夜之后，朝堂上的言论就变了一个方向，所有原先站赵王的还是不站赵王的通通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一个意思——谁拿着玉玺和兵符谁就是下一任天下之主。
太子一时之间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即便太傅有心想帮衬，但局势还是不明朗。
眼看着大局将定，那位内官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他手里拿的却是一模一样的玉玺还有兵符。
一下子出现了两个玉玺两个兵符，那必定有一真必定有一假。
可是在朝上的众人，别说朝臣了，就是太子也没有曾仔细拿起来端赏过玉玺和兵符的。
唯一能知道之人，早在一月前就已埋入黄土，身归皇陵了。
怎么办？总不能派个老道去皇陵外作法，请死去的陛下上身再开口说话吧！
要说民间是有会做此法的道士的，可那毕竟是民间的做派，用在皇室里头总归说出去是不太体面的，且真要这么做了，那民间听了就会一一效仿，成何体统！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请六皇子出面，在朝堂上当面对峙不就成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先前京州之围，六皇子受到了惊吓，围困一结束，就去了东州的五台山别院休养，现下还未归。
赵王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在诏书第一次呈上朝堂的时候，他就秘密派自己的亲信去了五台山探查。
那里看着处处有卫兵的把守，像是守着一位贵人的模样。
可在屋里的贵人却不是六皇子，只是随行的一个小厮装扮的。
六皇子出宫后，就一无所踪了。
赵王的人还在外头寻找，只不过还是未寻到六皇子的踪迹。
这些事都是秘密进行，无人知晓。
可就这么一个消失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了赵王的谋划，实在是让他大为恼火。
此刻乾州孙府前院的书房内，书案上摆着一封信。
信上未写署名。
信封也没有拆开，就那么放着。
老爷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目光微敛，盯着书案砚台里水润润的墨汁出神。
信是从京州送来的，送信的人即便不署名，他也知道是谁，只不过此刻未拆开，是他在犹豫。
“笃笃笃”书房门被敲响。
“什么事？”
刘正的声音传来：“庆春院的人来问午饭可要过去用。”
“不必，叫小厨房送到书房。”
门口的人影离开了，依稀听见外头传来的交谈声，没一会儿又安静下去。
桌面上的书信还是摆在那，手指在木制书桌上敲了敲，信封被拿起然后拆开。
芙蕊得了回复，便往庆春院走。
苍蓝等在院门口，瞧见她就迎上来问道：“如何？”
芙蕊摇摇头。
苍蓝一脸的失落，后又不解道：“我有时候其实琢磨不明白，老爷若是想来，那便来了，若是不来，府里都是下人，吩咐一声就是。可夫人为何每次都要派人问一问？”
“嫁作人妇，尤其是有些门第的人家，夫君就是天，世代都是如此。”
芙蕊不知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感情，只是想起以前还在乌药巷时，娘做好饭，总会让她等爹回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