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西小姑娘好像找到了人生目标，眼神里都是光彩。
原来将梦想说出来的感觉这样好。
林老师还鼓励大家。
“每个人都可以有梦想，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她话一说完，就看见另一位姑娘小银眼神也亮了起来。
“钱银想从事什么行业？”她看着姑娘笑笑，“没关系，大胆说。”
这孩子也是自己最早一批学生，林桑知道这姑娘相当有主见。但今天她却踌躇起来。
经她一再鼓励，小姑娘鼓足勇气喊出心底深处的声音。“我想成为另一个林老师，把自己所知所会教给更多人！”
这些日子，她最敬佩的就是伯娘在讲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
每次想到，内心总是火热。
但钱银这话一出，包括林桑在内，大家都有一瞬间的静默。
谁也没想过连这样神圣的位置也是可以复制的。
但林桑短暂惊讶后却相当欣慰。
女孩有这样的大志，注定不会受原生家庭所累，受这个时代局限。
“教书育人，这当然好啦，虽然不在士农工商之列，但也是国之良民的一员。小银，尽管去做，老师支持你！”
老师竟然没有笑话她，钱银又惊讶又震动。
再看其他同学，虽然讶异，但笑容都是善意的，小银也低着头笑了。
这样的话林桑自己说过，也收到过。
小时候院长爸爸常对他们说：“虽限山川，常怀梦想。”显然比马爸爸的鸡汤更直白，但林桑觉得偶尔灌一碗也挺营养。
小一些的几个还不懂梦想，只有小南若有所思。
刚才大家讨论到的他都不感兴趣，之前爹教给他们的那些，他也学得马马虎虎，注定是仕途无望的。
不过娘亲的课堂他学得倒是不错。难道像小银一样，做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
但他对教好学生好像又没那么有信心。
看着几个大同学都有了方向，尤其是大哥，早就做出了一定成绩，小南越想越不是滋味。
看他那样子，林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了想，出言安慰儿子，也顺便鼓励几个新学生。
“暂时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也没关系，一边上课，一边慢慢想。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有那么多行业等着，总有一款适合你。”
新学生到底年纪小，刚才有些着急，现在也被安抚住了。
只有小南还在暗自跟自己较劲，林桑见他这样，便让他们把三字经背下去。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
“背得不错，那这几句又是什么意思？”
哇，老师要考大家吗？
学生们很是兴奋，顿时七嘴八舌，对父子兄弟这样的伦常发表了一番良莠不齐的见解。
轮到小南时，他的眼神倒诚恳不少。
“一个人要仁义友善才能立足，而一个家兄友弟恭，劲往一处使，这个家才能好。”
前几天有人指着他的名字上门寻衅，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到大哥第一反应是挡在自己身前，小南语气又真诚了几分。
林桑觉得这样就够了。
响鼓不用重锤，小南一直是个心思聪敏的孩子。林桑带头尊重家里的长子，凡事商量，从不呼喝，下面的弟妹也会照做。
而且小东确实有两把刷子。
跟妹妹请教了纺织原理后，小东想通一些细节。第二天一早，他就拿出一份草图。
“娘，这是我初步构思的缫丝机，改书本上的手摇为脚踏，能够同时缫十粒蚕茧的丝。”
林桑接过，翻了两眼，眼神立刻聚焦。
作为一名理工女，加上这些天也没少研究墨经，她自然是看得懂图纸的。
小东给她详细讲解。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将成卷的蚕丝送进纺织机，仍旧用脚踏，经纬交错都由机器来穿梭，这样能省下双手的穿梭时间，加快进度。”
“不仅效率提高，机器着力更平均，布匹的质量也能进一步提上去。”林桑惊喜地盘算了一番，“这样的话，一位女红操作一天，能织十几匹丝吧。”
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这个效率，谁也没法说什么。
“做得好，小东，我就说你会成为伟大的发明家。”
得到娘亲的鼓励，小东搔搔后脑，露出憨厚的招牌笑容。
“这还多亏了西子帮我想法子，要不然一些细节我也想不明白。”小东指着稿纸，“对了，这几个零部件就是西子画的。”
小西从小就爱描样绣花，林桑知道，这姑娘画工有一定基础。
但大哥谦虚，做妹妹的也不贪工。
“哪里，我只是帮着想几个小细节，主要都是大哥的思路。大哥真的厉害，基本墨经都快被他翻完了。”
东子大哥这样给力，下面的弟弟妹妹欣羡极了。
平日美味的早饭钱盈都顾不上跟弟弟们抢。
“伯娘，我只会给东子哥打下手，但是不会画设计图，是不是缺乏创造力啊？”
大堂哥这样能干，钱盈不是唯一有压力的那个。
林桑刚给孩子们灌输了六维雷达图，钱盈的自卑具象化了。
这就卷起来啦？林桑乐得不行。
“也不是啊，有可能你的创造力还没有得到激发，更或者，不体现在发明设计上，而在别的行业。不着急，多学新知识，多观察生活，总能找得到。”
老师这段话并不卷，可反应到课堂上，却让她的学生们杀疯了。
看看这些拼了小命上课加自习的娃，再想想现代每每辅导功课家里就鸡飞狗跳的家长，见到这幕估计得羡慕疯。
她想起从前在山区支教时遇到的孩子，也是这样满眼求知欲。
只有生活幸福，什么也不缺的孩子，才需要父母胡萝卜加大棒，每天绞尽脑汁追着喂饭，哄着学习。
而这些孩子呢，拥有的一切都太贫瘠，他们想尽全力抓住任何机会的决心就是最好的原动力。
在这个时代，笔墨书本、教室课堂，都是底层百姓遥不可及的，更别提家里几辈子都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人。
林老师顿时觉得四名新生收少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盘更多的娃。
“你们已经听了这么多故事，可以讲给村里其他小伙伴们听。”这几天讲了各种寓言神话，刻舟求剑、黔驴技穷。
林老师想出这主意，也算变相招生了，将求知的种子像地丁一样传播开。
卖弄学识嘛，孩子们果然乐意。
小中还追问：“老师，寓言都学完了，今天是不是讲神话？”
林老师果然给讲了几个，神话比寓言还有趣，阿斗他们几个小的一个劲举手提问。
“老师，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有盘古吗，那女娲呢？”
小中觉得他们真傻，翻着白眼反驳。
“笨啦，我们生活在一颗星球上，又不是斧头劈开的，哪来的盘古？不过，”他又一本正经点头，“女娲一定是真的，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怎么来？”
“是这样吗，老师？”新学生们被小老师忽悠得不轻，围着大老师求解惑。
“呃——”
林老师也尬住，还没展开生理卫生课呢，她要怎么给大家祛魅啊？
幸而没闹腾多久，钱二叔来接熊孩子回去了。
四个娃都不想走，钱满甚至想耍赖。
“爹，让我住这里吧，今天有新的榻榻米，我们几个都能住下。”
他是看着东子哥一块块板搭起来，过程中自己也是出了力的，四个娃都想尝尝在上头打滚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