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年轻吗？不瞒你说，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林桑本来态度不太好，听对方这样说，立即热络了几分。
毕竟不管从心态到饮食，这具身体先后承载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内有骨子里散发的从容，外有林桑自己公司的护肤品加持。
这时候也没有各种污染源，原身以前从未保养过肌肤，调养效果不要太明显。
这两个月从内而外，她这股青春气息简直咄咄逼人。
身边人每天见还不怎么觉得，一段时间没见到的难免会觉得脱胎换骨。
“但大娘你到底是谁啊，究竟来干嘛的，总不是特地来夸我的吧？”林桑用力拽出自己胳膊。
“哎哟，东子娘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花姑我也不认得了？”
话虽这样说，但对方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她一边打量着林桑反应，一边又开口试探。
“东子娘这家里日子是不错，我来了半日也看到了。可惜啊——”
她装模作样叹气。
“可惜家里没个男人也不是个事。我看啊，要是能添个有力气，能撑得起门面的，那就不一样了。东子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桑恍然大悟。怪不得叫花姑呢，原来这位大娘是来做媒的。名字取得很有职业气息。
但她不动声色：“所以呢？”
见对方还能端坐着露出微笑，花姑索性将最重要的一句麻溜地说完。
“这样合适的钱家村是没有，可我们十八村有呀——里长洪波的本家阿弟，他那两把力气……”
她没说完，小南突然从墙角窜出来。
“洪波是个恶棍，他弟弟也是出名的无赖，你给这样的人说媒，打的什么主意？”
思过了半天，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了，他一下又回到解放前。
看他样子，眼前的要不是一位大娘，就要跟揍孙家明似的上手了。
林桑白了他一眼，转头问花姑。
“力气？不是说一个懒汉吗？就算他有力气，我们家也不缺。现在种地织布都有机器了，家里的牛都还闲着呢，这样的货色，你让我雇零工我都看不上。”
“不是——”
花媒婆听了这话表情讪讪地：“我们说的是男人，哪有用牲口去比的？”
林桑听了越发不齿：“是啊，正经他还不如牲口呢，我们家的狗都比那懒汉有用。”
娘说话这样不客气，一旁按捺了半天的小南觉得终于不用忍了，他冲上去就把人往屋外推。
还边推边嚷嚷：“听见没听见没，我们家不缺做苦力的，你赶紧滚！”
对方一个趔趄，脸色忍不住变了又变。
“东子娘，你可要想好了，东子爹走了也这么些年，难道你要给他守一辈子不成？”
这句话简直像根刺扎在钱家孩子的心上，一屋子都安静了，直愣愣看向林桑。
“谁说我要守了。”
她直白一句话说得孩子们瞪大了眼。
不是吧，娘亲连孙家那样的皇亲国戚都懒得多看一眼，难道会稀罕洪家好吃懒做的无赖？
小南期待地看着娘亲，林桑只是笑笑，随意道：“老娘只是看不上——”
随着这句话一出，傻孩子揪起的心也随着母上侧漏的霸气放回肚子里。
是啊，他们怎么会有那样的傻念头？娘亲不是为了给谁守节，娘就是纯粹地想做她自己。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花姑灰败个脸往外蹭。
“你回来！”林桑又将人往回喊。
花媒婆一个急刹车，是嘛，这才对。寡妇家家的，虽然话说得硬气，确实家里也有这个底气，但到底是个女人家，还能真不把男人放眼里？
但林桑将她叫回来却不开口，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半天。
“怎，怎么？”花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听说这寡妇还是个狠角色，一言不合是要打人的。从前更婆母、跟妯娌干架，现在打遍全村无敌手，江洋大盗都给她干翻。
也就那个洪波里长，敢把这样的好汉往家里娶。要不是这次给的跑腿费多，花媒婆开始还不敢上门来。
但林桑围着她看了半天，啧啧点头。
“我看你也是个人才，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做业务员？反正你以前也是开中介的，现在换一换，货物从姻缘变成了实体。考虑一下，我这里待遇不错的。”
她虽然烦这个花姑胡乱给她说亲，但并不轻视人家。
古时候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事业，像三姑六婆就是。她们虽然社会地位不高，却是有自主经济能力的族群。
她莫名竟然有些尊重。
只不过尊重是互相的，她尊重对方是经济独立的女性，对方却不懂得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那个，我，我是来说亲的，怎么，怎么成了——？”
怎么成应聘面试了？花姑不得其解。
“你说的亲事我肯定不会考虑，要么就坐下谈谈工作的事 ，要不然就请自便。”
林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花姑鬼使神差地，竟然坐下了。
“你口才也有，人脉关系也熟悉，真的不打算用起来？”
林桑给她洗脑。
“你知道从前要发卖我小女儿的人牙吗？现在不卖孩子了，改行给我做业务员，已经拿到几笔订单，现在一个月赚的，比从前大半年还要好呢。”
“真的!善人牙?”花姑是认识他的，说到这个她就心动了。
“既然东子娘都说我好，那，那我试试？”
这就对了嘛，林总是商人，满脑子没有风花雪月，除了家里孩子和一帮学生，就一心只有她的商业帝国。
“如此甚好，”她站起来拍拍手，“既然这样就烦你去把洪家的事推了，明天下午再来找我参加培训。”
“哎，哎——好咧！”
没做成媒，花姑一点也不遗憾，本来她想着回去要怎么跟洪里长交代，这次她欢欢喜喜去了。
花媒婆简直一步一回头，看她终于走了，屋里小南及时自省。
“娘，我错了，我为没有必要的事着急上火，失了仪态，辜负娘亲的教诲。”
见娘突然收服花姑，他突然领悟到一些什么，钱盈也在一旁猛点头。
“认错态度都这么好吗？”
林桑悻悻。
孩子太乖，她竟然觉得失落。
她不知道，小南是莫名有了底气，就像归云楼的孙家一样。
林桑一行走后，孙家明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遭到拒绝。他边纳闷边往家里走，走到家酒气都散了，他脑子还是糊的。
他嫡亲姑母是宫里的娘娘，他爹孙二就是国舅爷。
身为小国舅，他一直走在婚姻市场的前沿，睦州没有哪家姑娘不是任由他挑的。
只不过由着他挑拣的人家都没意思得很，小国舅不管娶谁都腻烦得很快。
但他也不耽误人家闺女，一旦厌弃了就好好地将姑娘遣送回去，有时候还会送上些钱财，这样不妨碍姑娘另外嫁人，更不耽误他续娶。
孙家明想不到还有不拜倒在他国舅袍下的女子。
就算看不上他的身份，也要看上他的颜啊。
想不通的孙家明到家就被爹娘训了一通。
孙二拍着案头骂儿子。
“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就上赶着求亲。当着路人家丁的面，孙家真是脸都要被你丢尽！”
孙家明还是恍恍惚惚：“她，她是，钱南说那是他娘——”
他觉得那不是真的，可爹娘却信了。
“你还说，你当街向一个寡妇求亲，还被拒了，人家会怎么想？我孙家落到这个份上了？”
孙家明吞吞吐吐。
“可是，可是，对方跟庆丰楼签了死契，要不用这个方法，怎么将钱家拉到我们阵营？”
孙二夫妻俩齐齐一噎。
是啊，本来联姻倒真是个好办法，可人家不愿意啊。听下人回报说，那个寡妇连看都没看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不对！”
孙二又一拍长案，差点叫这小子带进沟里。
“你没听清我说什么吗，对方可是个寡妇！”
孙家明依然一脸无辜：“就是寡妇才有求取可能啊，难道爹盼着她是有夫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