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已经展开防疫准备。
药品和防护用具都容易，棘手的是病源问题。
后世的江南繁华地，在古时候却是潮湿的烟瘴之所，越是向南瘟疫越是频繁。
灾民吃不饱饭还要一路跋涉，免疫力难免低下，一路上大半已经受到感染。所以灾民的集中出现，也是瘟疫集中爆发的时候。
她躲在农场恶补了几天医书，发现古时候的传染病种类并不复杂。
除了流感，最常见的还有鼠疫、疟疾和霍乱。
只要不是天花，其他的几种《悬壶济世》里都有妥当的防治方法。
林桑连同王神医，开出不少药方。
杨司马又惊又喜。
官府还是第一次得到民间的防疫支持，还是神医精心拟制的药方。
大家的抗灾信念又加强了几分。
“传令下去，我们马上腾出城南空置的粮仓安顿灾民。已经感染疫症的处州百姓另外找屋子隔离，然后请大夫专门诊治。”
考虑到病毒有潜伏期，林桑提了条建议。
“暂时没染病迹象的，只要脉象不对，也要做隔离观察。”
杨司马沉吟：“这样一来怕是大夫不凑手啊。”
小车眼前一亮，顿时顾不上诱人菜香了。
“司马大人，我跟着师父学了一段时间岐黄，也会切脉诊病。”他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一听有机会治病救人，小车精神上已经饱了。
确实，对医家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临床实践机会。
但小孩子体弱容易感染，林桑还是担心。
林桑拿出一套防护服，还有一大包口罩。
“你去也可以，但要做好防护。衣服整日都要穿着，口罩一个时辰换一只。”
伯娘这里层出不穷的好东西小车已经不稀奇了，但参曹们却是第一次见。
“这就是林东家说的防护用具，能防止瘟疫传染？”
这都是农场里囤的，数量有限，假如这次疫情规模大，说不定会不够用。
林桑在后世以企业的名义参加过不少捐赠，这次她除了能提供一些物资外，还能给官衙提几条不错的建议。
“这些只能防止空气和接触传染，除了这些，还有一条最重要的。”
这点杨司马显然也知道，他眼神一动。
“水源问题！”
他深知这一点，却无能为力。
林桑早发现了，这时候的取水排水都还是原始天然的状态。
不管城里还是乡下，都直接到江河或者井中打水喝。
但是没有地下排污系统，人畜的生活废水和排泄物也直接入侵江河湖海，甚至有病逝之人直接倒在水里。
一旦有瘟疫爆发，水源随时会被感染。
感染的水源照样每天都有人取用，更要命的是，大家还没有将水烧开后再饮用的习惯。
林桑没忘了，她刚穿来的时候，虚得就要咽气，还被长子灌了碗凉水。
这几个隐患经她一提，官老爷们都沉默了。
何户曹是管民生的，他低声嘀咕了两句，鼓起勇气问林桑。
“林东家，我也知道你说得不错，可几千年来，百姓不都是这么过的，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不成？”
假如有，那真是利国利民，名垂千古了。
他们想不到，林东家还真有法子。
“怎么没办法，给排水系统呀——”
在座只有杨司马参观过钱家的给排水，他眼睛亮了起来，脱口问：“是不是就像贵府一样，用竹管从山上接泉水入宅？”
这是个大胆的新思路，大家齐齐一怔，都向林桑看来。
林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这个方法适合屋子离泉水近的庄户人家，但不适用镇上百姓。”
这倒也是，户曹好奇极了：“难不成大家要从井里接水？”
这脑洞开的，林桑都笑了。
“井里我没这个本事接水，但我们可以建水库啊。”
她早就有了规划。
“这段时间钱三叔不是带人找到许多水源吗，我看索性疏通漕浚，将水源整合起来，分区域建水库。统一沉淀消毒后，再往百姓家里输送。”
这话一出，大家就不只是发怔了，简直是虎躯一震。
点子一骑绝尘，绝对超越了这个时代。
别说睦州或是吴越，就放眼整个神州，也是绝无仅有。
所以需要投入的人力财力也是一骑绝尘的，大家都顾不上研究林东家的超级脑子是怎么长的，尽在算账了。
说到民生何户曹是专业的，他掰着手指算半天，不知道算没算明白。
他还大着胆子请教。
“这给水的主意有了，那排水要怎么解决？”
杨司马听了都想捶他。
一个给水还不知何时能实现呢，还想同步实现排水？要不是眼前有座铜山，他们连幻想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这边林桑也在思索。
如果放在后世，给排水和电力都是国家统一的市政系统，财力人力消耗巨大。要真效仿后世，估计一提出来就会被朝廷否决。
虽说吴越国富庶，但也经不住这样造。
不过眼下她有了更好的办法。
“这就太简单了，不管公共场所还是百姓家里，都建一套沼气系统。沼气沼渣都是能换钱的，到时候所有的废水排泄物都是生财宝贝，谁还舍得往外乱倒？”
“妙啊！”
杨司马第一个拍案叫绝。
沼气系统他也参观过，原理简单，设备也不复杂，连家里老太太都能闹明白。而且就像林东家说的，关键是能变废为宝。
“好，我这就给朝廷上折！”
“先等会先等会。”
何护曹赶紧拦住激动的司马大人。
他考虑的是实操性。
“这个提案利国利民，固然是好的。但沼气设备再好，百姓没见识过，一开始会不会舍不得花钱购买？”
杨司马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是利国利民，那排除万难也要实现它。”
流芳千古的金点子都拍他脸上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不管怎么说，我们衙门先修一套。我还会上书陛下，这样好的沼气系统，整个吴越衙门都得有！”
睦洲都挖出铜山了，不拿来好好建设国家，都对不起那座山。
司马爷这样给力，林桑也来劲了。
“那就在这样，由我们东山集团出资，在府衙修一套样板间，让百姓免费参观体验。”
如今她每个月都有至少百两的收益，一开口就财大气粗。
再说了，不管产品还是安装工程，还不是由她一家独大？
再怎么优惠，她也是盈利方，无非是薄利多销罢了。
“我们再配合官府出一系列配套优惠，百姓若是在三个月内购买安装的，我们厂家和安装方优惠三成，半年后优惠一成，再往后优惠就取消了。”
这个主意是真好，就连何护曹眼睛也亮起来。
“这样一来，林东家的工程队又要招工了吧？”他笑嘻嘻，“又为灾民提供不少工作岗位。”
是啊，这样一本万利的计划，方方面面都被照顾到了。
手握睦州财政大权的银曹也表示服气。
他低声跟刘兵曹咬耳朵。
“怪不得咱司马爷赞林东家是女中豪杰，这不但会抓贼，还会做生意，好主意一个接一个，办起事来比男人还爽利。”
大家都知道，林东家是工程队的绝对东家，就算是出产沼气设备的周家火窑，东山集团也占了三成股。
若真的在全国范围安装沼气工程，最终的获利方当然是东山集团。
但大家非但不眼红，反而钦佩又感激。谁叫林东家就是有这个本事呢，永远不会让事情单方受益，她好像总能将利益几方最大化。
百姓看上去要花钱建设，实则在家里埋了一只小宝库。
产生的沼气能烧水做饭，冬季还能取暖。
沼液沼渣能喂牲口做肥料，自家若用不上还能卖钱。
这事若成了，百姓和朝廷是受益方，他们身为父母官的自然也在受益范围内。
林东家为了平衡三方的关系，还主动提出出资让利。
“不行了——”
再聊下去刘兵曹又要泪洒当场。